☆﹀╮=========================================================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嫡庶错 作者:祈云 前世,她钟情一人,却被狠心抛弃。 重生,她冷心冷肺,只为报仇。 她以为,经历一世,再不会心有波澜。 却不知,到最后竟是一往情深。 剧情纯属虚构,如有雷点请快跑,如有雷同请点赞,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内容标签:宅斗 重生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清言季越柏 ┃ 配角:徐露天季阳天 ┃ 其它:一往情深   ☆、重生为人   今年宜城的雪天,与往年的一样,漫长而冰冷。女子一身薄衣跪坐在地上,一张本该美艳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   虚掩着的门从外被推开,一个身着华贵的女子走进屋中,以帕子掩着鼻子:“我从未来过王府的柴房,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地方。姐姐自幼娇生惯养的,怎的能在这里呆下去,到如今,都不曾自尽?”   跪坐在地上的女子闻言,扯嘴一笑,抬眸看向华服女子:“若是我死了,不就称了你的心意吗?徐露华,你如今也算得上万事如意,怎的一定要致我于死地呢?”   “因为你该死。”徐露华放下帕子,从身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杯子,送到女子的面前,“徐清言,我的嫡姐姐,我今日来不是与你闲话。这酒有剧毒,你去的不会太痛苦。”   徐清言缓缓站起身,伸手接过徐露华手中的杯子,惨然一笑:“那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让我死的这么痛快?”   徐露华并未说话,接过丫头送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似是碰过多少让人厌恶的东西。徐清言也并没有在等待徐露华的回答,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酒杯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两瓣。徐清言便如同那酒杯,跌落在地上:“你娘亲抢了我的娘亲的位子,而你,抢了我的位子。徐露华,这一世你们母女赢了。若有来世,我定然不会再蠢笨如此。”   话说完,徐清言便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徐露华垂眸站在那里,脸色冷冷的看着她,许久不曾有反应。   “徐清言死后,小姐自然便是王妃了。”丫头上前一步,笑的十分谄媚。   徐露华的脸色,却没有多少欣喜。她这一生,从未有过自己喜欢的东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徐清言斗。   如今,徐清言死在她的面前,她失去了一个对手,并未欣喜,甚至有些悲伤。   华服男子转而走进柴房,看到躺在地上的徐清言,脸色微震,转而看向徐露华,将她揽在怀中:“这贱女子已经死了,便不要在这里呆了,柴房毕竟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男子,便是徐清言与徐露华争斗了一生的楚王季阳天。徐露华微笑浅浅,依偎在季阳天的怀中,轻应了一声。   该高兴地,毕竟,这一生,是她赢了。   痛,刺骨的疼痛。   徐清言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象,让她满心疑虑。这便是地狱吗?若是地狱,为何会和自己在徐府的闺房一模一样?   “小姐这是醒了?”粉衣丫头推门而进,见徐清言一脸疑虑的坐在床上,走了过去,“小姐已经昏睡了好几日,若是再不醒,只怕夫人要让老爷去央皇上派御医来了。”   “御医?”眼前的丫头徐清言认得,绿芽自幼跟在她的身边,便是绿芽这个名字,还是徐清言一时玩笑取的。   只是,这丫头在她嫁给季阳天后不到一月,便死了。如今再出现在面前,倒是让徐清言有些压抑。   见徐清言愣愣的样子,绿芽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姐莫不是昏睡了几日不记得了?”   徐清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量,似是七八岁的样子。记忆中,七岁那年,她意外落入池塘中,着凉发了高热,昏迷了好几日才醒来。   莫不是,回到了七岁的年纪?   “娘亲,近日还好吗?”   绿芽咧嘴一笑,倒了一杯茶递到徐清言的手中:“因着小姐的事情,夫人忙活了好几日不肯用食,也不肯休息。大少爷特意从军营中赶了回来,这才劝住了夫人。”   “军营,大哥?”   如今徐清言算是可以断定了,她回到了七岁的年纪,带着前世算不得美好的记忆。   徐清言从床上站起身,双腿一软,又坐了下来。绿芽见此,忙上前按住了徐清言:“小姐发了高热,虽是躺了几日,身上还是没有气力的。且坐一会儿,待奴婢去取些热粥来,垫垫肚子吧。”   绿芽自幼与徐清言一同长大,年纪比徐清言小上几岁,做事算不上牢靠,但还算忠心。   徐清言垂首略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顺道去一趟娘亲那,请她过来一趟。”   “是,奴婢知道了。”   得到徐清言醒来的消息,徐夫人匆匆赶来,一脸疼惜的看着徐清言:“吾的言儿,可算是醒了。你可知道,你这几日昏迷,娘的心有多痛?”   徐夫人是徐清言的亲娘,出身高贵,对徐清言一直十分宠爱。只是前生的徐清言,骄纵的很,对娘亲亦是十分忤逆。   “女儿这不是已经好了吗?娘亲,不必再担心了。”   不知为何,徐清言心中情绪万千,面上却是冷淡的很。或许,经过一世,她的情,变得冷淡了许多。   徐清言的转变亦是让徐夫人十分压抑,若是摆在之前,徐清言自然会扑到她的怀中撒娇。   徐夫人将徐清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是自己的女儿,却也是无法理解她如此转变的理由。   徐清言知晓徐夫人的疑虑,她既无法解释,便忽视:“娘亲,女儿想见妹妹。”   徐府子嗣不算单薄,徐夫人膝下有两个儿子,加上其余姨娘所生,共有六个儿子。只是女儿却只有两人,徐清言口中所说的妹妹,便是徐露华。   徐清言与徐露华关系好是徐府上下皆知的事情,只是徐夫人一直不喜徐露华的亲母,连带着也不喜欢徐露华。   徐清言并不想忤逆徐夫人,只是,再过几日便是赏花大宴。记忆中,那日会发生一件改变她一生的事情。若是今日不见徐露华,只怕是依旧无法改变。   重生一回,是上天见怜。徐清言怎可以浪费这次机会,自然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徐夫人不愿徐清言见徐露华,只是她刚刚醒来,徐夫人不愿让她失望,便着人将徐露华叫来。   见到徐清言,徐露华不及徐夫人欣喜若狂,却也是欣喜得在徐清言的身边坐下来:“姐姐可算是醒了,姐姐这一病可把府上里里外外都给忙坏了。”   “言儿是嫡女,身子自然是最重要的。你这说的话,可是你那娘亲教你的。”   徐露华的脸上明显有一丝不悦,却很快消失了。这快速闪现的情绪,却被徐清言看在眼中。   原来,并非是季阳天出现之后,她们才姐妹反目。姐妹二字,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妹妹,那日我与你相约出游,不慎跌落池塘时,似乎只有你在我身边。”   徐露华闻言,脸色一滞:“姐姐,那日是只有我在你身边,可我断然是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的。”   徐清言并不知晓自己落水一事是否和徐露华有关,不过是一试。徐露华如此反应,倒是让她有几分相信,七岁落水大病,或许是出自徐露华之手。   想及此,徐清言抿唇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妹妹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问问妹妹可有看到我是如何掉落池塘的。不过,妹妹口中不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徐露华丝毫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不慎落入了徐清言的圈套,如今不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可疑。   徐露华虽然有心计,但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被徐清言如此一说,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见徐露华如此,徐清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转而看向坐在一旁的徐夫人:“娘亲,你看,言儿又胡闹了,让妹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徐夫人不喜徐露华,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女儿说话:“你不过是问问她那日怎么发生的意外,若是她没做旁的事情,如此慌张做什么?”   “夫人,露华万万不敢的。”徐露华忙在地上跪下来,朝着徐夫人叩首,“露华不过是因着那日惊慌,不曾看到些什么,害怕夫人责罚,这才这般慌张。”   “听妹妹这意思,还以为娘亲是个胡乱责打旁人的恶毒妇人呢。”   徐露华闻言,脸色愈发的慌张,忙看向一旁的徐夫人:“夫人,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好了,言儿也不过是玩笑话,你不必当真。”徐夫人示意一旁的丫鬟将徐露华从地上扶起来,转而看向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言儿,你身子还未恢复,今日便在府上歇息着吧。”   徐清言乖巧应下徐夫人的话,众人便散去了。独留在房间里,徐清言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前世所经历的一切。   前世若非徐露华,她不会是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至于她的娘亲,也不会成了下堂之妻,任人欺凌。一朝重生,前世所遭受的,自然要在他们身上讨回来。   ☆、见面礼   徐清言的病虽已经痊愈,然徐夫人心疼她,便让她在院中休息,替她免去了所有的规矩。   约莫在床上躺了五日,徐清言的身体算是全然恢复了。徐夫人带着人走进院子,便见徐清言捧着书坐在院子里翻看。   徐夫人忙将身上的披风解开,匆忙走过去披在徐清言的身上:“这春天气候本就还凉快,你这身子刚好就穿着这么单薄在外边,也不怕再着了凉。你这身边的丫头也是,都不知道给你加个衣裳。”   绿芽闻言,忙在地上跪下来。徐清言不愿身边人因着无谓的事情受罚,忙起身扶着徐夫人进了屋:“这怎的能怪他们?是我自己在床上躺了多日,闷了,这才出来看书的。”   徐夫人与徐清言相携着在软榻上坐下来,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你啊,就是平日里太宠着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好好当差了。”   “她们自然是比不上娘亲身边的嬷嬷得力,若是娘亲舍得,不如舍一个嬷嬷给我可好?”   徐清言既是开了口,徐夫人自然不会小气。只是,如今派到徐清言身边的嬷嬷,自是要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选一定要精心挑选。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该论婚事了,也该派个嬷嬷在你身边教你规矩。“   徐清言浑身一震,一事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徐夫人的话。前世,徐夫人亦是在七岁派人教导她宫廷礼仪,只是徐清言娇生惯养,不愿听从徐夫人的话。   重生一世,对于季阳天,她除了恨,断然不会有其他感情。只是,身为女子,婚事二字她注定是躲不过的。只是今生,又能寻到一份如何的婚事。   “娘亲,我的婚事,爹爹是不是已经有考量了?”   前世,徐清言在赏花大会上遇到季阳天,便对他一见钟情。在皇上将徐清言赐婚给季阳天之前,徐清言记得,徐毅一向是支持季阳天为储君的。   徐清言曾对季阳天一往情深,如今看清其为人,再细想开来,这门亲事,于徐府,于季阳天,均是有好无害。或许早在徐清言遇到季阳天之前,徐毅便早已经决定了她的亲事。   又或许,她与季阳天之间美好的初遇,也不过是设计中的一步。   徐清言浑身一颤,曾她以为的美好家庭,却充斥着如此多的利益关系。她的婚事,其实不过是徐毅巩固势力的一颗棋子罢了。   察觉到徐清言的异常,徐夫人忙牵过她的手:“这是怎么了?怎的打起寒颤来了?绿芽,快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娘亲。”徐清言冲着徐夫人,抿唇一笑,“我没事,老是请大夫来,传出去了,他们还以为我是个药罐子呢,哪里还有人肯娶我。”   见徐清言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样子,徐夫人松了口气,并没有坚持:“你啊,胡说些什么。”   徐夫人朝着仍站在门外的丫头招了招手,接过她们手中的衣物,放在徐清言的面前:“明日便是宫中的赏花大会,你爹爹的意思,是让你和徐露华一同去。”   面前的衣裙精美无比,徐夫人的意思,徐清言心中也是清楚。徐清言伸手轻触面前的衣服,抿唇轻笑:“娘亲准备的衣服自然是世间最好的,明日,娘亲会与女儿一块儿前去吗?”   “照理是该去的,只是府中有些事情,便不去了。”徐夫人一向不喜欢这些场合,笑容浅浅,“你大哥会去的,不用担心。”   徐清言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揽住徐夫人:“娘亲,你替言儿考虑周到,言儿却总是惹你生气。会不会,有一日,娘亲再也不想理会言儿了?”   徐夫人只以为徐清言是撒娇,笑着轻抚她的背:“傻孩子,你是娘亲唯一的女儿,我怎会不理会你?”   徐清言闻言,眼眶略有些湿润。前世,因着徐清言贪玩,便是连徐夫人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如此女儿,实为不孝。   次日起身,徐清言并未着徐夫人送来的衣服,只择了一件鹅黄色襦裙,稍作打扮,便与徐露华一同进了宫。   徐露华见徐清言一身素雅装扮,一时有些讶异:“姐姐,听闻夫人昨日给姐姐送了衣裙过去,怎的不见姐姐穿?”   徐清言没有立即回话,上下将徐露华打量了一番。蒋氏为侧室,算不上受宠,手中的钱财自是有限。单看徐露华今日这一身,便可知蒋氏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若是今日徐露华运道好,入了哪位王爷公子的眼,可谓是称了蒋氏的心意。只是,徐露华如今不过七岁的年华。   “那衣服看着繁琐的很,我起身迟了,便没有穿。”徐清言轻描淡写的带过,快走几步,跟着引路公公往御花园走去。   赏花大会,无非是给城中公子小姐相亲。徐清言没有出嫁的意思,在这种场合中,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两人到时,徐默凡便起身到两人面前:“小妹来了。”   徐默凡只说“小妹”,并未理会站在徐清言一旁,脸色有些尴尬的徐露华。徐清言见徐默凡眼眸中满是宠溺之色,咧嘴冲他一笑:“大哥倒是来得早,莫不是想要在这给言儿寻个嫂子?”   “前几日还听娘亲说起,你病了一场,乖巧了不少。怎的,到了我面前,便只知道贫嘴?”   两人一来一往,愉悦的很,站在一旁的徐露华却好似成了局外人。徐露华轻咳了两声,朝着徐默凡屈膝行礼:“大少爷,我想去别的地方逛逛。”   徐默凡看向徐露华,眼神骤冷:“去吧,今日来的都是京城中的官宦子弟,事事小心,莫要作出丢徐家脸面的事情。”   “是,我知道了。”   见徐露华匆匆离开,徐清言笑着挽上徐默凡的手臂:“大哥,我一向是家里最不乖的。今日赏花大会,不能丢徐家的脸面,不如,便让我出宫去吧?”   徐默凡看了徐清言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言儿,你与徐露华,自然是不同的。”   “不同?”   徐默凡未将话说清楚,徐清言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觉得他话中有话。   两人未走多久,几个公子哥儿打扮的人便迎了上来,与徐默凡作揖:“默凡兄平日里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场合,怎的今日倒是来了?”   “家母今日有事不得前来,遣我来照看小妹,自然是要来的。”   徐默凡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徐清言的身上。徐清言上前一步,朝着众人屈膝行礼:“徐清言见过各位公子。”   徐府家教甚严,一向不准女子随意外出,众人也不知晓徐家竟还有如此一个水灵的女子。   “徐清言?便是那徐家独女吗?”一个看似比徐清言大上五六岁的男子凑到徐清言的面前,笑容浅浅,“还真是徐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不识。”   男子的气息让徐清言略有些慌乱,忙退后几步,躲到徐默凡身后。见徐清言如此反应,众人都大笑起来:“小妹不常出来见人,让各位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方才的男子快走几步到徐清言跟前,“我是王有元,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王有元,王家。   徐清言上下打量着王有元,心中忆起前世。城中能够参加今日大会的王家人便只有宰相王氏一族,王有元便是宰相府的二公子。   前世徐清言在见到季阳天之后,便一门心思在他身上,对其余男子没有丝毫兴趣,也就没有上心,对王有元,算不上熟悉。   见徐清言一直不回话,徐默凡只以为她是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替她开了口:“有元便不要逗弄小妹了。”   “我怎么成逗弄她了?我这是真心实意来认妹妹的。”说着话,王有元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来,递到徐清言面前,“未曾想会见到妹妹,这边送予妹妹做见面礼了。”   王有元如此举动,徐默凡便是再想护着徐清言,也不得不顾虑宰相的面子。徐清言看着王有元手中的玉佩,略愣了愣,伸手接过:“那言儿便在这里谢过了,元哥哥。”   徐清言的一声“元哥哥”让王有元乐开了花,他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虚聊了几句,徐默凡便带着徐清言告辞离开。走远之后,徐默凡道:“你怎的收下了有元的东西?他那人可是个不会玩笑的,你既收下了,他自然是当真了。”   “言儿并非玩笑,元哥哥当真又有何不可?”徐清言折了一支桃花,轻嗅了几下。   “住手。”   女子嘶吼的声音让徐清言浑身一震,往四周看了看,便见一个红衣女子怒气冲冲的朝她走来:“花草亦是有生命的,你怎可随意折下?”   徐清言看了看手上的桃枝,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   ☆、必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红衣女子,徐清言前世是见过的。当今皇上膝下子嗣不多,唯有一个公主,便是眼前的长公主季习毓。   皇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宠爱的很。合宫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的长公主,只是徐清言今日不巧,正撞在了她的枪口上。   徐清言愣在原地许久,将手中的桃枝送到了季习毓的面前:“不曾想公主喜欢这个,那清言便借花献佛了。”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季习毓丝毫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一把将徐清言的手打开,“父皇曾与我说过,花草亦有生命。你如此折断了它,它会痛的。”   季习毓虽是个刁蛮的,心地却善良的很。徐清言看了看手中的桃枝,心生一计:“原来是这样,公主你误会了。花有花期,今日盛开,过几日便凋零了。清言将它折下,是想将它做成荷包,放在身边罢了。”   “荷包?”季习毓半信半疑,眉头轻拧,“花房有培育专门的花卉制作荷包,你折御花园中的做什么?”   “御花园中如此多的话,若是任由它凋谢,不是可惜了吗?”   季习毓闻言,略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过几日我便与父皇说,让他把这御花园的花卉都摘了,做成荷包。”   徐清言浅笑闻言,退到徐默凡的身边,轻声道:“大哥,我有些不舒服,想去旁边歇息一会儿,长公主这里,便请大哥替我担待着。”   徐默凡点头应下,徐清言朝着季习毓行礼,转身离开。   前世的徐清言性子活泼,最喜欢这样的场合。重生一世,性子冷了许多,这种热闹的场景倒也有些融不进去了。   徐清言只想着找个清静的地方无人打扰,却不曾想会遇到季阳天。季阳天一身蓝色长袍,长长的发丝束起在头顶。   毕竟是城中第一美男子,他缓步而来,徐清言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恨也好,爱也好。只此一生,都无法忘记了。   徐清言并没有想逃离,季阳天已经看到了她,若是走,只会显得格外突兀,徐清言并不想成为季阳天严重的格外不同。   徐清言退至一旁的人群中,垂着首,只待季阳天走远。不曾想,蓝色的身影在自己的跟前停住。   “早先听徐大人说起今日他的女儿回来参加赏花大会,正想着去哪里寻小姐,不曾想便在这里遇上了。小姐,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   季阳天的话让徐清言愈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想,在她的记忆中,今日季阳天与她该是初见才是。   徐清言缓缓抬眸看向季阳天,抿唇一笑:“见过王爷,小女与王爷是有缘,但只怕是有缘无份。”   季阳天一生最引以为傲的,除去他的一身武艺,便是倾倒众女的脸蛋。只是他的脸如今摆在徐清言的面前,除了憎恶,毫无他感。   徐毅曾多次向季阳天暗示要将徐清言嫁给他,季阳天这才主动与徐清言说话,却不曾想她竟会如此回答。   “有缘无份倒是可惜,不知道徐小姐的有缘有份在哪里?”   季阳天正要说话,便见一个黄袍男子缓步而来。男子面容如玉,眉宇之间带有一丝英气。   徐清言未见过这个男子,却也猜到他的身份。如今世上,能穿黄袍的男子除了当今皇上,便只有皇上的弟弟,如今的谦王,季越柏,如今该是十八的年纪。   “皇叔。”徐清言还未有所反映,季阳天便对着季越柏拱手作揖,“皇叔不是说今日有事来不了吗,怎的又过来了?”   “皇兄说了,万事先放一放。”   说这话,季越柏的脸色并不好看,季阳天尴尬一笑:“父皇这也是关心皇叔,皇叔身边也的确是缺个知冷暖的人。”   季越柏并未理会季阳天的话,径直看向徐清言:“听徐小姐刚才说与阳天有缘无份,莫不是小姐心中已经有了属意之人?”   季越柏此话让徐清言有些左右为难,若说没有属意之人,便是有意欺骗季阳天,就季阳天的性子断然不会就此罢休。   若说有,即便是徐清言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如此匆忙之下,她该去哪里找一个属意之人。   “王爷可曾听过一个说法?人有眼缘,人与人是否有缘有份,只需一眼便可知晓。”   “哦?”季越柏的眼眸中满是戏谑,显然是不信徐清言所说的话,“那徐小姐觉得,你与我是有缘无份,还是有缘有份呢?”   徐清言只以为季越柏是为着季阳天刻意刁难她,却不曾想他竟问出如此一句。   见徐清言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的样子,季越柏抿唇轻笑,转而看向季阳天:“我鲜少来这样的场合,你陪着我逛一逛吧。”   季阳天应下季越柏的话,随他离去。两人离开之后,徐默凡便走了过来,伸手在徐清言的面前晃了一晃:“站在这里放什么愣?”   徐清言回神,见徐默凡一脸疑惑的样子,抿唇一笑:“我有些事情想不通,就站在这里想想。”   “如此,想通了吗?”   徐清言摇了摇头:“或许,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本就是没有答案的。”   徐默凡笑着在徐清言的额头轻拍了一下,眼眸中满是宠溺:“既然是知道想不通,为何还要想?方才看你与人说话,是以前认识的人吗?”   徐默凡的文采是出了名的,季阳天与季越柏他自然是认识的。若是让他以为自己与他们二人有什么关联,只怕事态会愈发的混乱。   “不认识的,只是见我一个人,就与我说了几句话罢了。”   “说话。”徐默凡眉头轻拧,显然不信,“你可知道,城中有多少小姐想要与那两人说话?”   徐清言挽上徐默凡的手臂,十分亲昵的样子:“有多少人要与他们说话我不知晓,我只知道,这城中可有不少小姐等着哥哥迎娶呢。不知道,哥哥可有看上哪家小姐?”   “你啊。”徐默凡轻点徐清言的脑门,神情却变得暗淡了些,“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入得了我的眼,我要的女子,定然是全天下最好的。”   徐默凡的性子一向是最受不得拘束的,徐清言记得,前世他便是一直未娶。   “我的大哥,自然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皇上皇后都未在赏花大会上露脸,众人倒也没了拘束,说说笑笑,嫣然一派祥和的气氛。   徐默凡与徐清言的心思都未在这里,兴趣恹恹,没呆多久便离开了。两人方走出宫门,便见季越柏立于马上,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人。   徐清言并不想与季越柏扯上什么关系,只是碍于徐默凡,只得跟着他走至季越柏面前:“见过王爷,王爷怎的在这里?”   季越柏翻身下马,朝着徐默凡作揖:“里头呆着无趣,便想着去骑马。正巧遇上了,默凡可有兴趣一同前去?”   徐默凡闻言,转而看向身侧的徐清言,笑容略有些尴尬:“今日怕是不便,不能与王爷一同前去了。”   徐默凡常年呆在军营,酷爱骑马,能让他拒绝骑马相邀,怕也只有他最珍爱的小妹徐清言。   “没什么不方便的,大哥,正巧我不会骑马,不如大哥教我可好?”   徐清言此言,一是不愿扫了徐默凡的性子,二她也的确想要学习如何骑马。听徐清言此言,徐默凡自然是乐意的很,忙点头应下。   三人正要走,却见一个士兵装扮的人匆忙前来,在徐默凡跟前站定:“将军,军营中出了些事情,还请将军快些回去。”   士兵一脸焦急的模样,徐默凡忙点头应下,转而对季越柏道:“王爷,今日怕是不能成行了。我去的匆忙,还请王爷将小妹送回府上。”   季越柏应下之后,徐默凡便策马离开。   “默凡走了,还请徐小姐上马吧。”   徐清言退开一步,躲开季越柏的手:“不必麻烦王爷了,这里离徐府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   “既是默凡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将你安全送到。”季越柏一把拽住徐清言的手腕,将她拉上了马。   反抗不得,徐清言乖乖坐在马上:“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过王爷了。”   季越柏闻言,轻哼一声,轻夹马腹,驱马向前。春日的风带着独有的花香,徐清言缓缓合上眼帘:“我终于可以体会大哥为何如何喜欢策马了。”   季越柏垂眸看向窝在身前的人,抿唇一笑,伸手将她揽在怀中:“不要动,若是再动,怕是要掉下去了。”   ☆、战功赫赫的王爷   徐清言方重生,不愿坠马而亡,尽管不愿与季越柏靠近,却还是安分的呆在季越柏的怀中,不敢随意乱动。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徐清言眉头轻拧:“王爷,我虽不常出门,但回家的路还是认得的,王爷走的这路,似乎并非是前往徐府的路。”   季越柏轻哼一声,将徐清言揽得更紧:“徐小姐方才不是答应要与我一同去策马吗?怎的,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   “自然不会。”季越柏的口气,今日之行必成,徐清言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索性就窝在季越柏的怀中,欣赏着四周的景色。   季越柏带着徐清言到了郊外,在一间竹屋外停下,翻身下马,朝着徐清言伸出手:“下来吧。”   徐清言有些疑虑的轻拧眉头,并未将手送到季越柏手中,翻身自己下了马,在地上落定:“王爷不是说来骑马吗?这里似乎并不是骑马的好地方。”   “只有一骑,且徐小姐不是不会骑马吗?”季越柏抿唇轻笑,走进竹屋,“徐小姐赏脸进来喝杯茶吧。”   徐清言略犹豫了一会儿,跟在季越柏身后走进竹屋。竹屋内,摆设简单,收拾的十分干净。季越柏已在竹桌前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徐小姐过来坐吧。”   徐清言略点了点头,走到季越柏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拿起季越柏放在面前的杯子:“这里看上去一直有人居住,不会是王爷的住所吧?”   “怎的,我住在这里很不可思议吗?”季越柏垂眸一笑,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徐小姐,是不喜欢这里吗?”   “这里清静的很,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只是……”徐清言轻抿一口茶水,露出一抹轻笑,“战功赫赫的谦王爷住在如此简陋偏远的地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战功赫赫。”季越柏收敛了笑容,眉头轻拧。   季越柏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十分得先皇的宠爱,新皇登基之后,便赐他为王,封号“谦”。如此男子,在战场上呼风唤雨,在朝堂上自由来去,该是万事如意。   为何,在他的阴冷眼眸之下,藏着些许忧愁?这样的男子,也会有忧愁之事吗?   徐清言满心好奇,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王爷,时辰不早了,若是回去迟了,只怕大哥会着急的。”   “默凡去了军营,哪里会这么快回来。”虽如此说,徐默凡还是站起身,走出竹屋。   与来时一样,季越柏与徐清言共乘一骑,回到徐府。一路上,季越柏的怀抱,让徐清言多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正如季越柏所言,徐默凡并未回到徐府,倒是有一个不速之客,让徐清言心生疑虑。   徐清言走进徐府花园时,正巧看到徐毅与季阳天坐在亭中说话。徐毅并非是擅长言笑之人,眼前两人却是有说有笑的样子,可见两人关系亲密。   徐清言正想调头离开,季阳天却瞥见了她的身影,出声叫住了她:“徐小姐既然来了,不一起聊聊吗?”   尽管心中厌恶,但季阳天毕竟是王爷,若是在徐毅面前下了他的面子,只怕徐毅不会让徐清言好过。   深呼了一口气,徐清言转过身,莞尔一笑,朝着季阳天屈膝行礼:“见过王爷,我见爹爹与王爷似乎是在谈论什么事情,不好打扰,这才离开。”   “不过闲聊而已,不会打扰。”   季阳天是不打算放过徐清言了,他既如此说,徐清言面容坦然,走进亭中,朝着徐毅屈膝行礼:“见过爹爹。”   “坐吧。”   徐毅示意身旁的丫鬟替徐清言倒了一杯茶,季阳天却是拧紧了眉头:“徐大人的女儿竟是不会饮酒吗?”   “青天白日的,饮酒似乎不太方便。”徐清言伸手握住面前的茶杯,抿唇一笑,“我喝茶便好。”   季阳天扬天大笑几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并不说话。气氛略有些尴尬,徐毅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的难看:“王爷,明日是我幼子的生辰,府中举办家宴,王爷可有空前来?”   徐毅话音刚落,徐清言便开了口:“既是家宴,王爷一个外人,怕是不方便前来吧?”   徐清言的话让季阳天脸色微滞,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徐小姐说的是,我如今的身份,的确不适宜参加家宴。徐大人,今日我也在这里坐了许久,便先离开了。”   季阳天说完话便大步离开,徐毅跟着走出几步,并未开口挽留,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徐清言:“王爷是特意来找你的,你怎么这么不识趣?”   “识趣?爹爹的意思,是要女儿投怀送抱吗?”徐清言冷眸看向徐毅,扯嘴露出一抹粲然的笑容,“爹爹既然与王爷相熟,应该也知道王爷并非是一个好归属。”   “王爷深受皇上的宠爱,年轻有为,怎么便不是一个好归宿了?”徐毅的心思被徐清言拆穿,一时脸色十分难看,“以后在王爷面前不要放肆,知道吗?”   “知道了。”   在此时得罪徐毅,决然不是一个好选择。装模作样,徐清言看过一世,并非难事。   回到院中,徐清言只觉浑身无力,在床上躺了下来。   徐毅的心思如今已经清楚明白,季阳天便是他心中的如意女婿。徐清言断然不能再像前世一样坐以待毙,若真要嫁,宁愿是季越柏。   “季越柏。”徐清言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怎么会想到他?”   “小姐,你怎么了?”绿芽端着一盘糕点走进,见徐清言一脸惊讶的坐在床上,走了过去,“这是二小姐着人送来的糕点,说是她亲手做的。”   “徐露华。”徐清言转眸看向桌子上的糕点,眉头轻拧,“我身子有点不舒服,去请大夫过来。不要声张,我不想让娘亲担心。”   绿芽点头应下,很快便将大夫请来。徐清言支走绿芽,只留下大夫在房中。徐府有一家养大夫,宫里的出身,年方二十,唤作顾大夫。   徐清言示意让顾大夫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亲自替他倒了一杯茶:“前次我落水重病,亏得顾大夫妙手回春,我这才幸免于难,言儿在这里谢过大夫了。”   “这是我的本职,大小姐不必言谢。”顾大夫只觉得浑身发凉,在这七岁孩童面前,却感觉到无比的压力,“听绿芽说小姐身子不舒服,便让我来替小姐把脉吗?”   徐清言莞尔一笑,将手放在顾大夫的面前:“顾大夫要诊脉,自然无错。只是,言儿怕顾大夫诊不出言儿的病症,砸了顾大夫的招牌。”   毕竟是在后宫中呆过的,顾大夫也算是知晓徐清言的意思,收回了自己的手:“大小姐有什么吩咐,便请直说吧。若是有我能够效劳的地方,自然是万死不辞。”   “顾大夫是爹爹看重的人,我哪里敢让你去死呢?”徐清言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糕点,眉头轻拧,很是可爱的模样,“我不过是想要顾大夫替我看一看这盘糕点罢了。只是,爹爹定然不喜欢我这般,不知道顾大夫的嘴严不严?”   徐清言既然将顾大夫叫到了这里,又将事情告诉了他,自然是不管他如何,都得替她保密了。   顾大夫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气:“大小姐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对于顾大夫的回答,徐清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顾大夫果然是个好大夫,便请大夫替我看看这盘糕点吧。”   顾大夫轻声应下,拿起一块糕点在面前又是看又是嗅,忽的脸色一怔,指着那糕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他脸色有异,徐清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眉头轻拧:“可是这糕点有所异样?”   “大小姐,这糕点中掺有慢毒,是万万吃不得的。”   先前徐清言不过是猜测,如今顾大夫的话,应证了她的猜想。前世,徐清言嫁给季阳天之后,曾怀过三个孩子,却是都落了胎。   那时徐清言只以为是自己身子弱并未怀疑,如今顾大夫如此一说,徐清言不得不将这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   徐露华害死的,并非只有她,还有她未出世的三个孩儿。   “顾大夫,今日的事多谢,别忘记你刚才说的话。”   ☆、其人之道   第五章   送走了顾大夫,徐清言坐在位子上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发愣。原以为,徐露华即便是恨她,却也不会如此恨彻入骨,竟要用慢毒,害的她终生无法生育。   “绿芽。”徐清言高声唤来绿芽,将糕点推到她跟前,“这糕点甜得很,我吃不下,你去扔了吧。”   绿芽闻言,伸手拿过糕点,脸色略有些尴尬:“小姐,这毕竟是二小姐亲手做的糕点,若是就这么扔了,不太好吧。”   “你这么说倒也是。”徐清言拿起一块糕点,在面前晃了晃,“蒋姨娘养的猫,如今可还常在我们院里走动?”   “日日来,只喜欢在我们院里的梧桐树下呆着,怎么赶也赶不走?”绿芽粲然一笑,“小姐的意思是,将这糕点给那猫吃吗?”   徐清言站起身,接过绿芽手中的糕点走出院外,将糕点放在那猫的面前:“蒋姨娘不是十分疼爱这只猫吗?女儿做的东西给爱猫吃,也不算浪费。”   猫轻嗅了一下,便开始吃面前的糕点。绿芽看了一会儿,便到一旁去打理花卉。谁也没有看到,在那糕点上,撒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   用过午膳,徐清言正躺在榻上小憩,外头传来一阵吵嚷的声响。徐清言戚戚然从榻上起身,方走到院中,便见蒋氏带着人站在院中一副士气凌人的样子。   徐清言倒不惊慌,走到绿芽身边,将她扶起:“姨娘倒是位稀客,今日怎的来我这里了?”   “你还好意思说。”蒋氏指了指依旧躺在梧桐树下的猫,竟是飙出几颗泪珠来,“我的弯儿吃了你的糕点就死了,定然是你有意下毒,害死它的。”   “弯儿。”徐清言掩嘴一笑,眼眸中满是嘲讽,“原来这猫的名字叫弯儿,姨娘自己的猫没有看好,跑到我这里来偷吃糕点,怎的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蒋氏早就将徐清言母女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得这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弯儿一向是最乖的,怎的到了你这里便死了?徐清言,我看你是见不得我好过,故意下毒,毒害我的弯儿。”   “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徐毅是蒋氏请来的,蒋氏怎么会让徐毅错过徐清言的丑态。   徐毅方走进院子,蒋氏便扑了上去,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老爷,您送给妾身的弯儿妾身一直好好养着,没想到,竟是遭了毒手。都是妾身的错,让弯儿就这么去了。”   徐毅虽算不上宠爱蒋氏,但还是耐着心思宽慰她:“先别哭了,把事情说清楚来。”   蒋氏贼喊捉贼,徐清言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上前几步,朝着徐毅屈膝行礼:“并非是什么大事,却惊扰了爹爹,都是言儿的过失。”   “怎的不是大事?”蒋氏闻言,怒目看向徐清言,“这弯儿在我身边多年,如今莫名其妙的去了,怎的能不是大事?”   徐清言轻哼一声,站直身子:“好好的妹妹姨娘不疼,倒是对这只畜生疼爱的很。畜生再怎么亲也不过畜生,姨娘可不要算错了。”   蒋氏只觉得眼前的徐清言似乎有些不同,何时变得如此巧言善变了。   “好了,都别说了。”徐毅轻叹了一口气,甩开黏在他身上的蒋氏,指了指徐清言身边的绿芽,“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芽上前一步,颤巍巍道:“蒋姨娘的猫今日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大小姐看它可爱,便拿了糕点给它吃。老爷,我们都以为那猫在睡觉。直到蒋姨娘来找它,才发现它死了。”   说道动情之处,绿芽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下来:“老爷,大小姐绝没有做蒋姨娘口中所说之事,还请老爷相信小姐。”   “弯儿是吃了她的糕点才中毒,你还敢说和她无关?”蒋氏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徐清言,快步上前,甩手在徐清言的脸颊上落下一巴掌,“就是你下毒毒害我的弯儿,你可真是恶毒。”   徐清言接下蒋氏的一巴掌,嘴角扯起一抹笑容:“蒋姨娘说得对,的确是有人下毒害了你的弯儿。只是姨娘,你看清楚,这糕点可是妹妹的拿手好戏。今日她派人送糕点来,不止绿芽,我这院子里的丫头可都看到了。”   蒋氏不曾想到这竟会是徐露华所做的糕点,一时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徐清言轻抚自己的脸庞,上前几步:“若不是弯儿正好用了这糕点,想来今日躺在那里的便不是弯儿,而是我了。”   “真是胡闹。”徐毅约莫也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头紧锁,“去请顾大夫来,事情如何,等他看过之后再做论断。”   顾大夫匆忙而来,按着之前与徐清言的约定,只说在这糕点中查到了□□。徐毅听后,勃然大怒,派人将徐露华带到面前。徐露华恍恍惚惚前来,刚站定,便被徐毅一巴掌打倒在地。   “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竟是教出一个敢毒害亲姊的东西。”   徐露华并不知晓弯儿的事,只以为自己下在糕点中的慢毒被徐毅发现,连忙跪倒在地上求饶:“爹爹,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爹爹不要怪罪。”   蒋氏方才还对徐清言多加苛责,如今女儿当着她的面认下罪过,她的脸色陡然变成了青绿色:“你在胡说什么?”   “姨娘,怕是妹妹是做了些你都不知晓的事情。”徐清言走上前,冲着徐露华莞尔一笑,“爹爹,我想妹妹也不是什么恶毒心肠的女子,今日这事儿,怕是妹妹也并非是故意的,爹爹,就不要怪罪她了。”   “今日不怪罪,要等来日出了人命再来怪罪吗?”徐毅一脸无奈的看着徐露华许久,长叹了一口气,“来人,将她关入祠堂,没有我的命令,就让她在那里面静思己过。”   徐毅一向不是念情意的人,即便蒋氏与徐露华万般求饶,徐毅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看着仆人将徐露华带走,便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蒋氏痛失爱犬,唯一的女儿又被责罚,心中不顺,一脸怨恨的看着徐清言:“看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可是十分得意?徐清言,若是让老爷知道你下毒陷害华儿,可就不是面壁思过这么简单了。”   徐清言闻言,抿唇浅笑,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姨娘说什么陷害呢,这是妹妹亲口承认的,我也是不敢相信呢。”   徐清言瞪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蒋氏看在眼里,心里却打起了鼓。今日之事实在蹊跷,若说之事巧合,蒋氏不信。但,若说徐清言七岁幼儿设计了今日的事情,也实在令人咋舌。   想及此,蒋氏变了脸色,走到徐清言身边:“华儿一向和你关系最好,又怎么会下毒害你呢?这其中啊,定然是有误会,你可不要多想了。”   姜毕竟是老的辣,徐露华虽毒辣,心机却是比不上蒋氏的。徐夫人如今还安然在世,在此时与徐清言闹翻断然是有害无益的。   徐清言抿唇一笑,朝着蒋氏轻轻颔首:“姨娘放心吧,毕竟都是一脉相承。”   蒋氏并未多留,出了徐清言的院子便到了祠堂。徐露华正是满心委屈,见蒋氏进来,忙站了起来:“娘亲,你可算是来了,若是再不来,华儿可要在这里憋屈死了。”   “如今才想到憋屈,迟了。”蒋氏脸色不悦,坐在一旁,“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实话。”   见蒋氏面色不悦,徐露华忙凑了上去,走到她身边:“我这不是也替娘亲着急嘛。只是,我虽下了毒,却不过是慢毒,并不会这么快致命。怎的,弯儿这就死了?”   “我也是觉得事有蹊跷,此事断然不会这么简单。”蒋氏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徐露华摇了摇头,“你之后断不要再轻举妄动,若是因着你的事危及到道儿的将来,你莫要怪我无情。”   蒋氏入府十年,生有一子一女,她口中的道儿便是她的独子徐道。徐毅重男轻女是府中人都知晓的,蒋氏自然也是对徐道上心。   徐露华闻言,眼神黯淡了不少:“是,女儿知道了,娘亲便放心吧。”   蒋氏见徐露华如此乖巧,脸色缓和了不少:“还好,老爷不过是让你在这里思过。你好生在这里带着,过几日老爷气消了,我与他说说让你出来。”   徐露华自知有错,也不敢多言,点头应下。   从祠堂出来,蒋氏便回了院子。正巧撞见乳母抱着徐道在花园中,蒋氏眉头轻拧,忙走了过去:“天气这样凉,怎的不给少爷多穿点衣服?若是着了风寒,你可担待不起。”   蒋氏从乳母手中接过徐道,便不去顾跪在一旁的乳母。   ☆、身不由己   次日便是徐毅幼子徐桓的满月酒,徐毅是请过季阳天的,只是季阳天被徐清言所拦,并未前来。   徐桓生母冯姨娘出身青楼,子凭母贵无缘,满月酒也不过是阖府上下聚在大堂,用了一餐午膳。   午膳时分,众人落座。徐毅坐在主位,两边分别是徐夫人与冯姨娘。徐清言坐在徐夫人身边,侧目正巧能看到抱着徐桓的冯姨娘。   印象中,冯姨娘与徐府其他姨娘全然不同。进府三年,冯姨娘从未做过任何争宠的事情,却是深得徐毅的宠爱。如此,便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冯姨娘以退为进,但求与众不同,来寻求徐毅的宠爱。二是真的云淡风轻,不看重这些虚物。徐清言希望,是第二种。   放眼徐府,眼前的冯姨娘便是徐毅最宠爱之人。无论徐清言再怎么不愿相信,徐夫人如今已然不可能再得到徐毅的宠爱。若想要让徐夫人安坐正室之位,自然要有一人替徐夫人在徐毅面前说话。   冯姨娘,如今是最好的选择。   徐清言的脑中盘算着如何替徐夫人在徐府培养势力,一餐午膳并未用多少。徐夫人陪着徐清言回了院子,便吩咐绿芽准备了一些糕点。   “看你午膳一直出神,也没用多少,用点糕点吧。”徐夫人从身后丫头手中接过一些花样,送到徐清言的面前,“想着入春了,给你做些新衣裳。这是绸缎庄新送来的花样,你看着喜欢什么,送去缝制在新衣上。”   徐清言一手拿着一块糕点,一手轻翻看了一下面前的花样,眉头轻拧:“昨日绿芽替我整理房间,我瞥见柜子里还有许多衣裳是不曾穿过的,就不必做了吧。倒是大哥,我看他在府中几日换来换去都是那几件衣服,娘亲还是替大哥多做些新衣吧。”   “你这丫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还会亏待了默凡不成。”提起徐默凡,徐夫人的神色有些黯然,“只是你大哥也几日不曾回来了,不知下次回来时什么时候。”   前次徐默凡因着军营有事前去处理,便一直没有回来。想及此,徐清言眉头轻拧,伸手挽住徐夫人:“大哥在外,自然也是想念娘亲的。”   徐夫人闻言,抿唇一笑,并未说话。徐清言见徐夫人眉宇间愁绪不散,心中竟也担心起来。前世,徐夫人便是如此忧愁度日,这才早早离世。   重生之后,徐清言便一直想要找到徐夫人的心结,解开了心结,徐夫人才能宽慰。如今看来,这个心结或许就是徐默凡。   徐默凡是徐夫人的第一个孩子,自幼便受到徐毅的重视,文武奇才。徐毅的意思,本是想要徐默凡在朝堂上为文官,巩固自己的地位。只是徐默凡天性不受拘束,并未听从徐毅的安排,而是从了军。   这么多年,徐默凡在军营中呆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徐府呆的时间。与其说是他不能回来,倒不如说是不想回来。   次日一早,徐清言便准备了一些糕点带着一同到了徐默凡的军营。徐清言并未来过,守营的官兵也不认得她,便将她拦下,前去通禀徐默凡。   徐默凡听闻徐清言前来,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赶来。方走到军营门口,便见徐清言一身宝蓝色长裙,咧着嘴冲他笑着。   “你不是最不喜欢军营了吗?往常我从军营回来,不沐浴你是断然不会和我说话的。怎的今日竟是自己过来了?”虽是如此说,徐默凡的面色还是透露着愉悦,引着徐清言到了营帐中。   走进营帐,徐清言示意绿芽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取出了其中的糕点:“闲来无事,想着哥哥也许久不曾回去了,便准备了些糕点送来给哥哥。”   看着桌子上几道糕点,徐默凡眉头轻拧:“这些,都是娘亲最喜欢做的糕点。言儿你今日来,怕是想劝我回府吧?”   “说不上劝,只是想提醒哥哥,徐府虽有许多你我都不想见到的人,但也有值得你我牵挂的人。”徐清言并不拘束,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宜城中,也并非只有哥哥一人从军。却也不见得都像哥哥这样不着家,怕是哥哥不愿意回去吧。”   徐默凡正要答话,外间传来士兵恭敬的声音:“将军,谦王爷到了。”   “谦王爷?季越柏?”徐清言略有些疑惑,看向徐默凡,“哥哥什么时候与谦王爷有所交集了?”   “军务上有些事要相谈罢了,你先回去吧,晚了娘亲该担心了。”   无来由的,徐清言只觉徐默凡并未将实情相告。但见他并不愿意将实言告诉她,徐清言也并未多问,起身便离开了。   方掀帘走出营帐,便见季越柏一身蓝色锦袍缓步而来。徐清言并未躲避,上前几步,朝着季越柏屈膝行礼:“哥哥在营帐中等王爷,我便不打扰了。”   季越柏未出声回答,轻笑一声,目送徐清言离开,转而走进营帐:“默凡的妹妹倒是十分关心你,你不回去,她巴巴的来了。”   “娘亲让她送些东西给我罢了,王爷坐吧。”徐默凡招呼着季越柏坐下来,替他倒了一杯茶,“今日我已按着王爷所说,在军营外置下了陷阱,只是到如今并没有出现奸细的身影。”   季越柏闻言,眉头轻拧:“既是兴师动众前来盗取兵力布阵图,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断然,会来第二次的。默凡只需耐心等待就是,只是近日还是不要让令妹来军营了。“   徐默凡知晓,季越柏如此说,是怕捉拿奸细的事牵扯上徐清言,便点头应下。季越柏未坐多久,便站起身离开。刚走出军营,徐清言便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清冽的看着他。   季越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便掩去了:“还以为徐小姐已经回去了,这是在等我吗?”   “王爷和哥哥很熟吗?”徐清言忽略了季越柏口中调侃的话语,抬眸直视着季越柏。季越柏比徐清言高上许多,直视他的眼睛,徐清言有些吃力。   季越柏轻笑一声,越过徐清言朝前走去:“熟与不熟,小姐来问我,不如去问你的大哥。”   徐清言一把拉过身边的绿芽,跟了上去:“大哥若是会说,我便不必再次等候王爷了。大哥一心想要自由,不喜拘束,希望王爷不要将大哥牵扯进什么麻烦的事情中。”   “麻烦事?”季越柏转而看向徐清言,露出一抹笑容,“不知道徐小姐口中所说的麻烦事,具体指的是什么?”   “王爷心里清楚。”徐清言并不打算与季越柏兜圈子,那样的事,一旦牵扯进去,断然不可能安然脱身的。   见徐清言语气不善,季越柏也不再打趣,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徐小姐可愿意去牵扯进这样的麻烦事?”   徐清言闻言,脸色一滞:“王爷,并非所有人都能够随心所欲。言儿与王爷不同路,就此告辞了。”   季越柏并没有出言挽留,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徐清言方才的话,一时竟是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丫头,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呢。”   回到徐府,徐清言本打算直接回自己的院子,随即想到已经在祠堂两日的徐露天,转而去了祠堂。   徐清言到时,徐露天正坐在祠堂内,见徐清言其拿来,脸色微变:“姐姐怎么来了?”   “姨娘说,下毒一事有蹊跷。我今日前来,便是想听听妹妹的解释。”徐清言抿唇一笑,在一旁坐下来,“爹爹便只有你我两个女儿,我很想知道,妹妹为何要对我下毒?”   徐露天闻言,正要发作,想起蒋氏的话,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这事儿,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姐姐,你我是府中唯一的姐妹,断然要相亲相爱才是。你看,我在这里已经两天了,爹爹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   虽是欲言又止,她话中的意思,徐清言也是了解了。徐清言轻扯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不着痕迹的躲开徐露华伸过来的手:“妹妹说得对,我会替妹妹向爹爹求情的。”   徐露华见徐清言被自己的话唬住,轻叹了一口气:“那我便多谢姐姐了。”   从祠堂出来,徐清言以手扶额,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忆及前世,徐清言一心将徐露华当做姐妹,实在是蠢笨得很。   这边徐露华方在蒋氏的求情下被放出来,徐默凡便出了事。事情的起因,皆是为了他口中那世上最好的女子。      ☆、琴风细雨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能够入眼,希望宝宝们点个收藏,嗷嗷   徐默凡是徐毅长子,亦是嫡子,早就到了该谈论婚事的年纪。只是,徐夫人曾多次探过徐默凡的口风,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徐夫人自知不可能逼迫徐默凡,便将这件事情搁置下来。   如今,徐默凡的年纪愈发大了,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他的身边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徐夫人心中着急,却考虑到徐默凡,并不逼她。但徐毅,却并不会考虑徐默凡的心思。   次日午后,徐清言午睡起身,便从绿芽口中听说徐默凡被徐毅带了回来,禁足在院子里。   徐默凡一直是徐毅最为得意的儿子,即便是当初徐默凡违逆徐毅的意思,弃文从武,徐毅虽然生气,却还是没有责罚徐默凡。如今他突然将徐默凡禁足,断然是出了大事。   徐清言忙赶到徐夫人的院子,却见徐夫人坐在软榻上,正用帕子拭泪。绿衣丫头从门外走进,便见徐清言站在门口处,忙朝着她屈膝行礼:“夫人在知晓大少爷被老爷禁足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坐着流泪,奴婢恐怕夫人的身子会受不住。”   “知道了。”徐清言从丫头手中接过糕点,走到徐夫人身边,将糕点放到矮桌上,轻唤了一声,“娘亲,莫要伤心了。”   徐夫人抬眸看向面前的徐清言,泪眼朦胧:“言儿,你大哥该如何是好?”   徐清言再徐夫人身边坐下来,伸手轻抚她的背部:“爹爹一向是最疼爱大哥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爹爹这样生气?”   徐夫人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哥一向是个硬脾气,你爹爹要替他定亲,他不愿。不愿也便罢了,哪里想到,他竟然是要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   “我若要娶,断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不自觉的,徐默凡的话在徐清言的脑海中回响起来。徐默凡到如今都不曾定亲,因的便是他自己不愿。如今主动要娶亲,想来是找到了他口中那世间最好的女子。   徐清言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能够让徐默凡愿意为他与徐毅为敌。   徐默凡并没有与徐夫人提起过那女子的事情,徐清言在她处待了一会儿,便到了徐默凡的院子。   徐清言使了些银子,走进院子,便见徐默凡坐在院子里独酌独饮,一派凄冷的模样。徐清言眉头轻拧,竟是有些不忍。   “大哥。”徐清言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放在一旁,“饮酒伤身,还是不要喝了吧。”   徐默凡抬眸,冲着徐清言抿唇一笑:“被禁足在此,不喝酒打发时间,又能做什么呢?你怎的来了,是听说了我要迎娶青楼女子的事,来当说客的吗?”   徐清言摇摇头,在徐默凡身边坐下来,拿起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哥哥曾说过,你若娶,断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相信哥哥的眼光,只是很疑惑,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能让哥哥为她奋不顾身。”   “她自是我眼中最好的女子。”提起她,徐默凡的眼眸中泛上一抹温柔,一种徐清言从未见过的温柔。看得出来,徐默凡对那女子,是真的上了心。   徐清言眉头轻拧,替徐默凡倒满了面前的酒杯:“我很想见未来嫂子一面,不知道哥哥可肯告诉我,未来嫂子在哪里?”   徐清言以“未来嫂子”称呼那女子,徐默凡脸色微滞,转而露出一抹笑容:“她叫琴风,如今该在枕香阁。”   点头应下徐默凡的话,徐清言起身离开徐默凡的院子,便到了枕香阁。枕香阁是酒馆,亦是青楼,看它人来人往,想来徐毅还不知道徐默凡口中女子便在这里。   徐清言方一走进,红衣女子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容:“小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我来找人,找琴风。”   听到琴风的名字,红衣女子脸色微震,随即换上一脸笑容:“琴风被人包了,是不接待外客的。”   “是徐默凡让我来找她的,你这样告诉她,看她见不见我。”   红衣女子应下徐清言的话,转而上楼。未多久,红衣女子回到了的面前,笑着将她迎了上去。   走进房间,徐清言便见一个蓝衣女子站在窗边。女子身材婀娜多姿,单是一个背影,便让人浮想联翩。   女子转过身,看向徐清言,微微抿唇:“听闻是默凡的朋友,请坐吧。”   “看来你还不知道他被爹爹禁足的事情。”徐清言并未理会女子的话,一面冷然的看着她,“我叫徐清言,是徐默凡的妹妹。琴风,哥哥为了你与爹爹为敌,我很想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迷药。”   “我与默凡两情相悦,哪里来的迷药一说。”琴风走至桌子旁坐下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无论如何,小姐既是来了,便是客,请坐吧。”   徐清言略犹豫了一会儿,见琴风一脸坦然的模样,心生好奇,走到琴风的身边坐下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来找你,或许,我是爹爹派来,让你离开的呢?”   “与他在一起我便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是不曾想,会来的这么快罢了。”琴风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徐清言的面前,“小姐来此,想来是有话要与我说吧。”   琴风长得很美,浅笑的模样更是倾国倾城。但徐清言想,让徐默凡对她痴心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淡然的心性。   “出淤泥而不染,看到你之后我最想说的,便是这句话。”徐清言抿唇一笑,伸手握住她送来的茶杯,“聪颖如你,也该知道,爹爹是断然不会让你这样身份的女子嫁进徐府的。”   琴风的脸色黯淡下来,将茶杯送到自己的嘴边,轻抿一口,并未回话。徐清言起身走到琴风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你是哥哥深爱的女子,我该称呼你一声嫂子。嫂子放心,你既是哥哥深爱之人,我断不会让爹爹棒打鸳鸯。”   琴风不曾想到徐清言竟会如此说,转眸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为何,要帮我们?”   徐清言垂下眼眸,并未说话,轻拍了拍琴风的肩膀,便转身离开。回答琴风的话到嘴边,却未说出口。为何帮她,不过是为着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不必像她,为着一个不值得的人,倾尽一生。   走下楼梯,徐清言便瞥见季阳天与一个她不曾见过的男子坐在一旁喝酒。显然,季阳天也看到了她,朝着她的方向举起酒杯,略微颔首。   徐清言略略颔首作为回应,便想离开。不曾想季阳天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既是遇上了,徐小姐不打算与我说说话吗?”   “今日实在是有紧急的事情,怕是不能够与王爷叙旧了。”徐清言说罢,便作势要走。季阳天大步一迈,再一次拦在了徐清言的面前:“徐小姐所说的急事,可是默凡要迎娶琴风的事?”   徐清言不曾想季阳天会知道这件事,一时有些惊讶。转而却又很快想明白,徐府中又怎么可能没有他的眼线。   恍惚间,季阳天将头凑到徐清言的耳边,轻声道:“这件事,或是我可以帮小姐,如果小姐愿意的话。”   徐清言的眉头轻拧,琢磨起季阳天的话。徐毅之所以不答应徐默凡和琴风之间的事,不过是因着琴风的出身。若是琴风能有一个对徐毅有所助益的出身,或许,徐毅便不会反对了。   想及此,徐清言退后一步,冲着季阳天抿唇一笑:“王爷说的不错,这件事王爷的确能帮我。只是,我并不愿意。不打扰王爷雅心,我这便告辞了。”   徐清言朝着季阳天屈膝行礼,不等他有所反应,便大步离开。离开枕香阁之后,徐清言并没有回徐府,而是径直到了宰相府,敲开了宰相府的门。   若说季阳天能帮的忙,王有元自然也能帮,且效果会更好。管家并不认得徐清言,将她要见王有元,且打扮富贵,并不敢怠慢,忙前去通禀。   王有元见是徐清言找上门来,很是高兴,忙将她迎了进来:“义妹,你怎么来了?”   徐清言知晓王有元是个不拘束的人,抿唇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自是有事,才来寻得元哥哥。”      ☆、夜来之客   王有元听了徐清言的话,直言她无情,不愿意听她说话,丝毫不顾她焦急地脸色。徐毅的手段徐清言再清楚不过,这件事拖一分便是多一分的危险,怎奈王有元的脾性,哪里顾得上这些。   哄了几句,王有元皆不受用,徐清言索性在一旁坐了下来,便看着王有元一副委屈的模样。没有了观众,王有元倒也是没有兴致,收了眼疾,在徐清言的身边坐下来:“说罢,找我什么事。”   “如此,元哥哥总算肯听我说话了?”徐清言抿唇轻笑,见王有元面前的杯子空了,拿起茶壶替他斟满,“我今日,是为着哥哥的事情来得。他与琴风的事,元哥哥,想来也是知晓的吧。”   王有元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却又拦不住。你说你哥哥也是,风尘女子何必如此当真呢?”   “哥哥重情,且那女子也算不辜负。”徐清言放下茶壶,“今日前来,是想让元哥哥给那女子一个体面的身份,好让爹爹同意她嫁给哥哥。”   王有元闻言,又露出一脸嬉皮笑脸的表情:“你既是求我,可也该给我一些好处,不然我不是做了无用功吗?”   几次接触下来,徐清言也算是清楚王有元的为人,知晓他如今是在开玩笑,便也没有当真:“此事紧急,元哥哥便不要与我玩笑了吧。”   见她如此,王有元抿唇轻笑一阵,跟着她到了枕香阁。只是徐清言带着王有元到了琴风原先所在的房间,却并没有找到琴风。   问过枕香阁众人才知晓,在徐清言离开之后未多久,便有人替琴风赎身,带她离开。徐清言本以为是季阳天为了要挟她,带走了琴风,问过之后,却并不是季阳天。   徐清言毫无头绪之际,红衣女子轻叫出声:“啊,我记起来了,那人是谦王爷。他虽不成出入风尘之地,但我有幸见过一次,断然不会错的。”   “季越柏。”徐清言眉头轻拧,一脸的不解,“他为何会搀和到这件事情里来?”   王有元却是一副心下了然的样子,拉着徐清言便往外走:“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为着默凡了。他与默凡的感情,可深厚的很,便是琴风这事儿,也是他先我知道的。”   徐清言知晓季越柏与徐默凡之前有交情,却不曾想会是如此深情,深到不必徐默凡说任何话,季越柏便替琴风赎了身。   王有元知晓徐清言心中担心琴风的事,便带着她带了季越柏的府邸。这是徐清言第一次到季越柏的府邸,也可以说第二次。只是那次去的,并非是眼前这个辉弘无比的谦王府,而是城郊外不起眼的竹屋。   敲开了谦王府的门,王有元报上自己的名字,便是畅通无阻带着徐清言到了大堂。两人刚落座不久,季越柏便缓缓前来,身后跟着的,是已经焕然一新的琴风。   “玲儿,拜见王少爷与徐小姐。”   琴风应声上前,朝着两人屈膝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挑不出一丝错处:“见过王少爷,见过徐小姐,小女兵部尚书义女杨玲儿。”   徐清言抬眸看向面前的季越柏,眉头轻拧,心中竟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一生一世,若能得如此一个友人,实属人生之幸。   “小姐请起吧。”徐清言上前将琴风扶起,侧身朝着季越柏屈膝行礼,并未说一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无需徐清言操心,季越柏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跟着王有元与季越柏说了几句,徐清言便告辞回府。王有元送她至府门前,正要离开,却被徐清言叫住。   “元哥哥,在你看来,季越柏此举是何目的?”   王有元闻言,粲然一笑:“若说目的,怕是也只有为了你大哥吧。言儿,若是他想要什么,断然不需要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徐清言扯嘴轻哼一声,自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季越柏文武全才,战功赫赫,若是他想要,只怕皇帝都会退位让贤。不得,只不过是他没有这份心罢了。   送走王有元,按着一样的法子,进了徐默凡的院子。见徐清言前来,徐默凡陡然起身,扼住她的双手:“如何?可见到她了?”   徐默凡一向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两世之间,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的模样。徐清言抿唇一笑,心中竟是十分高兴。能让琴风陪伴在徐默凡身边,他这一世自然比前世愉悦许多。   “哥哥放心,琴风姐姐很好。”徐清言与徐默凡相挨着坐下,见桌子上并未有酒壶,安心了不少,“姐姐不愧是哥哥喜欢的人,的确与众不同。”   徐默凡似是松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日里的常态:“只是不知,爹爹那里,是否知道她如今身在枕香阁。”   琴风被季越柏带走的事,徐默凡还不知晓。来之前,徐清言犹豫许久,终决定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方才离开谦王府时,季越柏嘱咐她断然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徐默凡。   徐清言当下并未应下,思索了一路,却终究不曾想通季越柏此举的目的。如今依旧不曾想通,只是王有元的话,让她听从了季越柏。   从徐默凡处出来,天色渐暗,徐清言奔波了一日,只觉得浑身疲乏,未用晚膳便躺下睡了。半夜时分,徐清言饥肠辘辘,从睡梦中醒来,竟是怎么也无法在床上安然躺着,便取了披风,到了院子里。   徐清言从不曾像今日这般观察过生活了两世的院子,徐夫人极其宠爱这个独女,其院落比徐夫人所住的院落丝毫不差,衣食住行也是不曾短徐清言的。   徐毅算不上一个清官,受贿卖官也是偶有的事情。徐清言心中清楚,自也不必替他节省那些来路不明的银子。重生一世,看透他的心思,更是能用多少便挥霍多少。   即便是不能动其根本,报前世之恨,也能使其心疼肉疼,彻夜难眠。   如此想着,徐清言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经意露出了笑容,丝毫不曾察觉一个白色身影悄然而来。   季越柏也说不清,自己今日为何回到徐清言的住处。只是白日她在谦王府对着自己的婉婉行礼,竟似是在他心上狠狠撞上一下。   琴风的事,徐默凡从未瞒过他。两人在一起数月,徐默凡便曾向他提起过,以他的名义替琴风赎身,另作身份的事。徐默凡与季越柏算得上是知己,却不曾深交。   徐默凡见季越柏面色不悦,知晓他不愿做此事,便也没有再说。季越柏知晓徐默凡对于琴风的感情,也知晓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属天下一大好事。 只是,站在季越柏的立场,琴风实在不是适合徐默凡的那个人。   若没有琴风,徐默凡迎娶徐毅替他安排的某位千金,定会让他的仕途愈发大进。只是,在看到徐清言一脸焦急的走出枕香阁,季越柏的想法却忽然变了。   这才有了之后替琴风赎身的事,在王有元带着徐清言找上门来,季越柏似是松了口气。幸好,是他带走了琴风,而非王有元。   如此,徐清言倒是不必欠旁人一个人情。   这厢季越柏还在沉思,那边徐清言站起身转而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越柏。徐清言倒是不惊讶季越柏会在这里,徐府也非什么铜墙铁壁,季越柏想来,自是有他的办法。   只是季越柏为何前来,倒是让徐清言十分好奇。莫不是前来探问她今日是否按着他所说,不曾将琴风的事情告诉徐默凡?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战功赫赫的谦王爷倒是十分有趣了。   季越柏回过神,见徐清言看着自己,眼眸中带着些许笑意,眉头不禁轻拧:“徐小姐夜半在自己的院子见到男子,倒也是不曾害怕。”   “王爷是正人君子,尽管今日所为并非君子之行,但言儿还是相信王爷不会作出越礼之事。”徐清言眼眸清冽,垂眸看着自己瘦小的身躯,笑容愈发浓郁,“且,言儿如今不过七岁,便是王爷想做什么,怕是也提不起兴致吧?”   季越柏倒是不曾想到徐清言会说出如此话,不过,印象中能让王有元甘愿为她做事的女子,也绝非平常:“夜深露中,言儿不在房中睡觉,在院子里乱晃什么?”   季越柏一声“言儿”让徐清言浑身一怔,竟是不知道何时,他们两人变得如此亲近了。一阵凉风吹过,凉意袭人,徐清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王爷不也在外面乱晃吗?且,晃的可比言儿远多了。正如王爷所言,夜深露中,言儿要回房了,王爷好走。”   “等等。”季越柏出声叫住徐清言,走上前,从腰间摘下一个玉佩,送到徐清言手中,“既是收的了旁人的礼,自该收我的见面礼,好生收着。”   说罢,不等徐清言有任何反应,季越柏便转身离开。徐清言愣愣看着手中的玉佩,一时出神。   ☆、局外人   夜色微凉,徐清言本就睡不着,被季越柏这么一闹,更是没有丝毫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绿芽早早准备好了早膳等在院中,房间内却是丝毫没有动静。既是徐清言还睡着,绿芽也不敢随意打扰,便将早膳放回厨房中温着,只等徐清言醒来再给她送上。   怎知徐清言竟是到了午膳时分都不曾醒来,绿芽生怕她饿坏了身子,便推门走进房内,将徐清言叫醒:“小姐,快起来用午膳吧。若是困乏,用过午膳再睡,也是一样的。”   绿芽如何知晓,徐清言根本没有睡着,她刚一进门,徐清言便睁开了眼睛。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子,以手扶额,一副痛苦的模样:“你若不说,我倒是也不觉得饿。你这么一说,便觉得饥肠辘辘了。”   “小姐睡到现在,自然该饿了。”绿芽说这话,伺候徐清言起身,整理被撸,“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将午膳拿来。”   徐清言轻声应下,起身在梳妆台上坐下,不经意间瞥见装着玉佩的木盒,视线微微停留,便重新移回到面前的铜镜上。   “小姐。”未过多久,绿芽端着午膳匆忙跑进屋,将膳食放在桌子上,便跑到徐清言面前,“小姐,老爷要给大少爷定亲了。”   徐清言手上的动作微滞,眼眸轻拧。徐默凡的脾性,徐清言是清楚的,且不说她如今已有了心爱之人,即便是没有,他也不会轻易听从徐毅的安排。若是徐默凡将此事闹大,只怕徐毅不会轻易放过他。   “哥哥可知道这件事情了?”   绿芽不知晓徐清言此问的意义,茫然的摇了摇头。徐清言不曾多说什么,连忙起身,顾不上用午膳,便前往大堂。   赶到大堂,徐清言便见兵徐毅,兵部尚书,还有昨夜方见过的季越柏正坐在大堂中商讨着什么。徐毅似是与兵部尚书相谈甚欢,季越柏一脸冷然坐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徐清言顺了顺有些急促的呼吸,走进大堂朝着徐毅屈膝行礼:“见过爹爹,不知道爹爹正在商讨朝堂之事,前来打扰,言儿失礼了。”   徐毅并未生气,反而是笑着让徐清言见过兵部尚书与季越柏,便让她在一旁坐下:“并非是什么朝堂事,是一件大喜事。”   徐清言自是知晓徐毅口中所说的喜事指的是什么,在看到季越柏之后,她倒是丝毫不着急了。若说兵部尚书独自前来,徐清言还放心不下。然季越柏前来,她倒是安心了。   “不知道爹爹口中所说的大喜事是什么?”   徐毅闻言,看了兵部尚书一眼,脸上的笑意更甚:“你大哥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这不,杨大人特意请了谦王爷,一同来府上给你大哥说亲。”   徐清言转而看了季越柏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如此,倒也是个喜事。”徐清言缓缓起身,一脸温顺的笑容:“想来爹爹与杨大人还有事要商谈,言儿便不打扰爹爹了,这便先告退了。”   送走季越柏与兵部尚书之后,徐毅便将此事告诉了徐默凡。徐默凡并不知晓所谓的兵部尚书之女便是琴风,自是不愿应下这门亲事,闹了许久。   徐清言从绿芽口中听闻这个消息,几次想要告诉徐默凡真相,终究还是忍住。到如今季越柏都不曾告诉她瞒着徐默凡的理由,但徐清言却还是不自觉按着他的话所做。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力量,让人不自觉的相信他。   心中担心这徐默凡,徐清言也没什么胃口,随意用了一些晚膳便借口要睡下,赶走了绿芽。   徐清言并未睡下,反而是穿戴整齐,在房中坐着。季越柏也没有与她约定什么,但徐清言却有一种感觉,季越柏今日定会前来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房门被人打开,季越柏一身白色长袍加身,走进房间。季越柏很是习惯的在凳子上坐下,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昨日夜半不眠,今日竟是这么迟还没有睡下,言儿便不累吗?”   “若是我睡了,王爷不就是白来一趟了吗?”徐清言从梳妆台前起身,走至季越柏面前,眼眸中略带埋怨,“王爷消息灵通,想来应该也知道哥哥因着婚事和爹爹争执,被杖责。若是我早些告诉哥哥琴风被你带走的事,哥哥也不比受这皮肉之苦。”   季越柏抿唇轻笑,一脸戏谑的看向面前的徐清言,缓缓站起身。徐清言如今不过七岁,放到季越柏身边,不过到他腰间。抬头看他,徐清言自是气势落了大班,忙推开几步。   “你哥哥是最不会做戏的人,若是让他知晓要娶的人是琴风,他自是心然应下的。”季越柏拿起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没肉略微拧紧,将茶杯放回桌子上,“一直听闻徐夫人极其宠爱自己的女儿,怎的房中所用的茶叶竟是如此的粗鄙?莫不是家财万贯的徐毅徐大人竟是拿不出来一壶好茶吗?”   “我并不喜喝茶,娘亲看给了我也是浪费,便不再拿好茶叶给我了。”徐清言缓缓合上眼帘,一脸的倦怠,“我累了,王爷请自便吧。”   徐清言下了逐客令,季越柏也不再多留,转身便要走,方打开门却又停下了脚步:“若是徐默凡欣然接受了这门亲事,这门亲事还能顺利吗?”   季越柏不曾明说什么,徐清言却是全然想通了。徐毅多疑,若是徐默凡欣然接受,他自会怀疑这女子的身份派人调查。若是如此,琴风的身份自是藏不住的。   不说破,甚至是不告诉徐默凡,是为了琴风。如此,琴风便可以用杨玲儿的身份与徐默凡长相厮守。   “季越柏,果然思虑周全。”   次日一早,徐毅便于兵部尚书商量着替徐默凡与杨玲儿定下了婚期。徐毅的意思是尽快成亲,季越柏怕夜长梦多,自是授意兵部尚书不要阻拦此事。   两厢情愿,婚期便很快定了下来。尽管所娶之人并非徐默凡心喜,但看着儿子娶亲,徐夫人自还是高兴地替他筹备。   徐清言闲来无事,带着绿芽到了徐默凡的院子。徐默凡被徐默杖责未曾伤愈,且临近婚期,看守送了不少。   徐默凡坐在榻上,脸色略有些苍白。前日用刑之时,徐清言怕自己一时不忍将实情告诉徐默凡,便不曾前来看过他。如今再见,还是十分心疼。   只是知晓季越柏话中的意图,便是心如刀绞,徐清言自也不会将实情告诉徐默凡的。   在徐默凡身边坐下来,徐清言拿起矮桌上的茶壶想要替他倒一杯茶,却发现茶壶已空,只能将茶壶放回原处,脸色略有些尴尬:“哥哥马上便要娶亲了,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若是新娘子见到哥哥如此憔悴,怕是要心疼。”   “我与她从未见过,哪里说的伤心疼?”徐默凡缓缓合上眼帘,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琴风说过,她永不会做妾室。”   徐默凡一副置生死于肚外的模样,徐清言只怕,还不曾见到琴风,他便会身死。如此,原本是好心,却做了坏事,让两个有情人天人永隔。   徐清言垂下眼眸,略沉思了一会儿道:“哥哥,娘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自幼便将你我捧在手心呵护长大。你要娶亲,娘亲很高兴,还望哥哥体谅娘亲,不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默凡虽不喜拘束,但却是个孝子,若是为了徐夫人,他自不会为爱寻死。果不其然,听到徐夫人,徐默凡睁开了眼眸,虽不曾说些什么,但徐清言知道,至少,他是不会寻死的。   这日之后,徐清言再没有来过徐默凡的院子。经历过一世生死,她似是更加害怕看到死气沉沉的场景。   半月之后,便是徐默凡的婚期。一大早,徐夫人便拉着徐清言一同到了徐默凡的院子替他装扮。   徐夫人虽是如此说,但徐清言心中知晓,若是真要装扮,无需这么早。徐夫人起个大早拉着自己前来,是害怕今日婚礼上徐默凡会做出让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出人意料的,徐默凡十分顺从的换上了徐夫人替他准备的衣服。可他越是如此,徐夫人却更是担心,随即屏退众人,拉着徐清言与徐默凡一同坐下:“凡儿,娘老了,再经不起什么波澜了。”   徐夫人话中的意思,徐默凡心中清楚,垂眸沉默了许久,终是点头应下。徐默凡为人信守承诺,既是他点头应下的,徐夫人便放下了心。   到了吉时,外头仆从来请,将徐默凡带到了喜堂。因着害怕徐默凡在兵部尚书府做出什么事,徐毅借口他身子不好,派了二子徐桓雨前去迎亲。   徐清言站在人群中,见徐默凡牵着新娘子的手缓步走入喜堂,眼眸中却是没有喜色。这样的喜堂,她也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她是局中人,而如今,她却成了旁观者。      ☆、难忘俗世   徐清言并非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即便是徐夫人如此疼爱她,如今也是一门心思只在徐默凡与杨玲儿的身上。未过多久,徐清言便悄然离开。   正是拜堂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徐清言的离开,出了季越柏。季越柏受徐毅的邀请前来,进了喜堂却是一门心思放在徐清言的身上。   身处亲哥哥的婚礼之上,徐清言的面上却没有丝毫喜色,眼眸中却是满含落寞。季越柏的视线便这样被徐清言吸引,见她离开,不自觉跟着她离开了喜堂。   离开喜堂走了未多久,徐清言便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季越柏。徐清言不动声色的逮着季越柏走到花园中,转身看向季越柏:“王爷是爹爹的客人,不在喜堂上观礼,跟着我到这里做什么?”   “这个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既是亲兄成婚,不在喜堂上观礼,到这里做什么?”季越柏丝毫没有跟踪被发现的穷迫,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徐清言看在眼中,只觉浑身难受,别过头,将视线转向一边:“今日之事,多亏王爷出手,言儿在这里替哥哥与嫂子谢过了。”   若非那日在枕香阁外见到满脸焦急的徐清言,季越柏或许并不会插手到这件事情中。且,即便没有他,有王有元这个贵公子在徐清言身边,这件事自也能够按着徐清言所想发展下去。   季越柏略微点头,算是应下了徐清言的道谢,正要说话,喜堂方向传来三声清脆的锣鼓响声。徐清言转眸看向喜堂方向,似是松了一口气:“喜宴开始了,娘亲怕是会寻我,我便告辞了。”   回到喜堂,众人已经落座,酒席方开。徐清言在徐夫人的身边坐下来,四处看了一圈,却没有寻到徐默凡的身影,心下担忧,忙凑到徐夫人的跟前:“娘亲,怎的不见哥哥?”   “你哥哥伤势还未痊愈,不宜饮酒,让他回房去了。”徐夫人一脸喜气,并未追问徐清言方才离开的事由。   看着徐夫人的侧脸,徐清言眉头轻拧。记忆中,前世出嫁时,徐夫人似乎并没有如此欣喜。   喜宴之后,徐夫人陪着徐毅送走了宾客。徐清言自觉无趣,回到院中。坐下未多久,心中忽的想起徐默凡并不知晓杨玲儿便是琴风,虽是顺利将她迎娶进门,却仍会生变。   匆忙赶到徐默凡的院中,徐清言只听到女子的抽泣声,心下一惊,忙推门走进屋中。杨玲儿已经除了红色盖头,依旧坐在床上,美眸轻垂,带着泪痕。   徐清言眉头轻拧,走至杨玲儿面前:“嫂子,不是说哥哥回房了吗?怎的,只有嫂子一人在这里?”   杨玲儿闻言,抬起眼眸看向徐清言,抿唇一笑:“他并未来过,只差人送信来,说是军营中有事。言儿,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伤心。至少,除了我,他并不打算真的迎娶他人。”   “哥哥心中一直都只有嫂子一人,只是他并不知晓所娶之人是嫂子罢了。”徐清言安慰了杨玲儿几句,便离开了新房。   徐清言本想着遣人送信给徐默凡告知详情,忽的想起季越柏的话,果断打消了这个想法。送信一事,白纸黑字,若是落到有心人的手中,便是百口莫辩。   困顿之时,徐清言想起季越柏。他经常在军营出入,如今前去,断然不会突兀。徐清言忙带着绿芽去了谦王府,却不曾想季越柏正好出门,只能无功而返。   遣人给杨玲儿送了一些糕点,宽慰了几句,徐清言便睡下。许是白日中累了,徐清言睡得很沉,次日醒来,已是阳光普照,方一睁眼,便见杨玲儿一身蓝色长裙,正在替她收拾昨日翻乱的书册。   徐清言满心疑惑,坐起身,睡眼朦胧的模样:“嫂子怎么会在这里?这些事情让绿芽做就是了,不必嫂子亲自动手的。”   “我能嫁给默凡,多是因你,能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好的。”杨玲儿一改昨日的忧愁模样,一脸喜色,“昨日,你哥哥回府,怕也是你告诉了他实情,他才会回来吧。言儿,我是真心谢你。”   徐清言闻言,心中更是疑惑。昨日她的确想前去军营将实情告诉徐默凡,但怕自己前去太过突兀,并未前去。若是徐默凡真因知晓实情回府,断不会她所为。   “哥哥和嫂子能够甜蜜如初,言儿心中高兴。”徐清言并未否认杨玲儿口中所说,起身到梳妆台前梳理长发,“哥哥知晓真相,一定很是高兴吧?”   杨玲儿并未回话,抿唇轻笑,着手替徐清言整理床铺。转身间徐清言正望着一处发愣,杨玲儿走至徐清言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在想什么?”   徐清言微微一惊,略微回头见到杨玲儿,安下了心:“没什么,嫂子今日可是去见过爹爹和娘亲了?”   “见过了,娘亲和爹都对我极好的。娘亲还说了,午后要带我一起去寺庙参佛。”杨玲儿替徐清言梳好发髻,取了一个簪子替她戴上,“言儿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   徐清言见过杨玲儿不到五次,两人算不得亲近,却因着此事心意相通。杨玲儿从未在徐清言面前露出如此笑容,为何愉悦,怕是夙愿已成。   杨玲儿转身走至衣柜前,择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裙递到徐清言面前:“方才娘亲说了,要你与我们一同去参佛,你快些换好衣服,与我一同去吧。”   徐清言轻应一声,接过衣服走至屏风后换好衣服,与杨玲儿一同去见了徐夫人。徐夫人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心中愈发高兴,拉着两人上了马车。   徐夫人身子一向不好,不能长时间坐马车。刚开始几人还有说有笑,未过多久徐夫人的脸色便沉郁下来,以手扶额。见此情景,杨玲儿忙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徐夫人面前:“娘,喝点水吧。”   “嗯。”徐夫人抿唇一笑,伸手接过杨玲儿递来的茶杯,亲抿一口,“想起来,也是许久不曾前去拜佛了。默凡的婚事一直都是我的心头事,如今你能与默凡相敬如宾,我也能够放下一桩心事。”   徐清言闻言抿唇轻笑,抬眸看向杨玲儿,却见她脸色并不好看,心下狐疑,却不便在徐夫人面前相问,便将疑惑放在了心中,与杨玲儿一同照顾不适的徐夫人。   到了寺庙,徐夫人领着两人参拜佛祖之后,便跟着住持前去说话。旁人不便在场,徐清言便与杨玲儿一同在寺庙中闲逛。   自徐夫人在马车中说过那段话之后,杨玲儿的脸色便一直不是很好看。尽管是强颜欢笑,但有心之人自是看得出来。徐清言借口口渴,支走了跟着两人的丫鬟,拉着杨玲儿走至一个无人的角落。   “嫂子,娘亲虽非耍弄心机之人,但若是嫂子一直如此,只怕娘亲也会察觉嫂子的异常。”   杨玲儿闻言,也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借着旁人的身份进了这徐府,总有些心神不宁。”   杨玲儿未说,徐清言倒也有所察觉。伸手攀上杨玲儿的手,略略握紧:“嫂子不必担心此事,如今你是杨玲儿,这个身份无人敢诟病的。”   “毕竟是杨柳巷出来的女子,抛头露面,真怕哪一日在路上走着,便被人认出来了。”杨玲儿抿唇轻笑,抬眸看向徐清言,“言儿,能嫁给默凡便是我之幸,本不该多求的。只是在他身边一日,便想再有第二日,患得患失。”   求之不得便想得,得了便想多。人之本性,本就如此,谁人都无法逃过。徐清言轻拍了拍杨玲儿的手,并未说话,便到了寺庙后院。   方走进便听到一阵木鱼声,木鱼声掷地有声,循序渐进。徐清言听在耳中,只觉心思都沉静了不少,不自觉便循着声响走到一间房门外。抬头望去,房门上写着青竹阁。   略犹豫了一会儿,徐清言抬手轻敲了敲房门:“听得木鱼之声,只觉心思沉静,不知可否有缘与大师说上几句?”   许久不曾传来声响,徐清言正打算转身离开,房门内传来了回音:“施主请进。”   徐清言推门而进,只见一白须老人坐在堂中,正慈祥的笑看着她。重生而来,徐清言自以为是知道所有人的本性,从未被一个人看得浑身难受。此人,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不速之客,怕是大师并不想见我吧?”   “能够相见便是缘分,施主坐吧。”   徐清言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大师这里清静的很,倒是个参佛的好地方。”   “参佛与否,在心。施主并不像参佛之人,来此是陪人前来?”   走进这房间之后,徐清言并未说过自己是否信佛,面前的白须老人却说的如此笃定,这让徐清言对面前的老人愈发好奇:“的确,陪娘亲前来。只是,我并未说过,大师如何得知?”   “施主身上满是浮躁之气,信佛之人,自是不会如此。”白须老人转了一下手中的佛珠,“施主,俗世中的事,多为身外之物,不必拘泥。”   白须老人并未直言,徐清言却想及自己的前世。正是因着前世的恨,才有了今日的难以放手。   只是,前日恨入骨,今生难忘怀,如何不必拘泥。   ☆、不安分的女子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白须老人显然是看出了徐清言的心中所恨,一心只想劝她远离俗尘,堕入空门。经历前世,徐清言哪里忘得掉那些痛。   两人想法不同,多说无益,徐清言便起身告辞。出来时,正巧遇上从一旁的房间中走出的徐夫人,两人相见,皆是微微一惊。   徐清言笑颜动人,喊了一声娘亲,跑到徐夫人的面前,很是亲昵的挽上她的手臂:“看娘亲的样子,似是舒服了很多,并没有马车上那么难受了。”   “坐着与师父说了一些话,的确舒服了些。倒是你,方才怎的从那房间中出来?”徐夫人朝着送她出来的师父道了谢,拉着徐清言离开,“听师父说,那是寺庙中的一位大师,不会随意见人的,你可不要冲撞了他。”   徐清言闻言,眼眸微震,很快便恢复常态:“知道了,娘亲。方才我贪玩和嫂子走散了,我们赶紧去找她吧。”   徐夫人并未对徐清言的说辞多少怀疑,轻声应下,拉着徐清言找到了杨玲儿,三人一同回了徐府。   将徐夫人送回房后,徐清言与杨玲儿告辞,方回到院子,便见绿芽笑眯眯的凑到跟前,送上一封请柬:“小姐,方才你与夫人还有大少奶奶去寺庙的时候,楚王爷派人送了请柬来,说是明日请小姐一同去一品居一聚。”   “楚王?季阳天。”重生之后,徐清言对季阳天可谓是多有冷淡,如此他依旧遣人送上请柬,倒是不像如此骄傲的他了。   徐清言接过绿芽手中的请柬,略微看过,复又交还到绿芽手中。徐清言自幼练得一手好字,季阳天虽不喜她,却是极其喜欢她的一手好字。嫁给季阳天之后,徐清言与他相处,除了床笫之间,便是练字之时。   季阳天的字,徐清言再清楚不过,只一眼,便可知道,那请柬是季阳天亲手而写。季阳天自出生便是受尽宠爱,性子极为骄傲,能得他亲手所写的请柬,实在难得。   若放在前世,徐清言怕是会欣喜万分,难以自抑。只是如今,徐清言所看到的,是这请柬之后,季阳天的狼子野心。   徐毅与季阳天之间联系慎密,请柬一事徐毅自然是知晓的。徐清言算是骑虎难下,断是不能推辞的。只是,去是去,如何去,却无人能干涉了。   次日一早,徐清言早早起身开始忙活,临近中午才带着绿芽急匆匆出了门。一品居算是宜城最好的一个酒楼,前世徐清言深居简出,并未来过几次。   徐清言方走进,掌柜的便迎上前,笑盈盈的问她是否是徐小姐。见徐清言点头应下,掌柜的便带着徐清言进了二层一个临街的包间。   季阳天早已坐在其中,一同作陪的还有前日在枕香阁见过的男子。徐清言曾对季阳天倾心多年,嫁于他之后,一心以为对他十分了解。如今看来,不过是徐清言自作多情。   便是面前这个被季阳天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男子,前世徐清言都是不曾见过的。如此,又哪里谈得上了解。   徐清言收敛了面上流露出的恨意,换上一脸疏离的笑容,朝着两人屈膝行礼:“见过王爷,公子。”   季阳天并未回话,而是上下将徐清言打量一番。徐清言今日着了一身大红色长裙,长发梳成一股鞭子绑在身后。徐清言的肌肤本就雪白,今日却是上了一层厚厚的□□,面颊也是通红。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季阳天只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今日的徐清言,俗不可耐。   见季阳天脸色异样,徐清言的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也不亏她近日起早准备,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季阳天是最好面子的人,这样的徐清言,断不在他的选择之内。   “不必多礼,徐小姐坐吧。”季阳天收敛了面上的不悦,示意徐清言在一旁坐下,“前几日听闻一品居出了新菜,这才请小姐过来一同品尝。”   “我并未来过一品居,新菜与否邀我前来,怕是品不出什么来。”徐清言轻笑一声,转而看向坐在季阳天身边的男子,“这位公子看着面生,王爷不引荐一下吗?”   顺着徐清言的视线,季阳天也看向身边的男子:“这是乐溯,近日才到宜城的。”   徐清言冲着乐溯抿唇一笑,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宜城之中,并未有信乐之人,季阳天口中刚到宜城一说,倒是可信。   乐溯面色一直冷冷,并未回应徐清言的轻笑。徐清言暗自摇头,轻叹一声:实在是孤傲之人。   徐清言到之前,季阳天便已经点好了菜,未过多久,掌柜的便将菜送了上来。徐清言也不管乐溯的面色冷然,顾自品尝起面前的小菜。   一品居不愧是宜城的一块大招牌,每一道菜品都很是精致。季阳天浅尝即止,视线在面前的徐清言身上流转:“徐小姐似乎很不喜欢我。”   徐清言停下手中的筷子,抿唇轻笑:“王爷多虑了,我与王爷不过是数面之缘,哪里论的上喜欢与不喜欢。”   “如此,倒的确是我多虑了。”季阳天抿唇轻笑,眼眸中却是泛上一阵阴冷。   用过午膳,徐清言便起身告辞。方走出包间,便听席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乐溯开了口。乐溯话并不多,即便是对季阳天,也只是说了一句,偏偏是这一句,飘进了徐清言的耳中。   “这女子定不安分守己,若是不喜,不该入府。”   徐清言轻笑一声,并未多留,扬长而去。季阳天会如何回应乐溯的话,徐清言好奇,却不想知道。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让季阳天对她厌恶,省去得罪徐毅的工夫。   看季阳天的面色,徐清言今日也算是没有白来。回到徐府,绿芽急忙忙迎上来,只说是蒋氏央了徐毅许久,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是让徐毅欣然同意将徐露华放了出来。   算起来,徐露华已经在祠堂被关了多日,如今也是该放出来了。徐毅至今只有两个女儿,若是要拉拢权贵,徐露华可是徐毅不可缺少的一颗棋子。   徐清言轻声应下,转身便进了屋,摆弄自己的书籍。徐默凡搜寻了不少书送到徐清言处来,徐清言虽不算痴迷看书,但闲来无事,偶也翻看一会儿。   徐夫人一直有午睡的习惯,这日午睡后,便带着嬷嬷到了徐清言处,见徐清言正窝在书桌前看书,十分欣慰,愣是替徐清言张罗了一桌子的糕点,说是她看书辛苦。   徐清言正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徐夫人如此一说,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中的书,与徐夫人相偎着软榻上坐下来:“娘亲今日怎的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没有午睡吗?”   “醒得早了,便过来看看。”徐夫人伸手招了招身后的嬷嬷,示意她上前,“这是吴嬷嬷,在我身边多年,从今日起便在你身边照料吧。”   嬷嬷一事,说起来,倒还是徐清言开口向徐夫人讨要,虽是玩笑,不曾想徐夫人竟是放在了心里。面前这个吴嬷嬷算得上是徐夫人的心腹,若是徐清言不答应,只怕又会伤了徐夫人的心。   想及此,徐清言欣然接受徐夫人的好意,让绿芽整出了一间屋子,将吴嬷嬷安顿下来。   一品居一事之后,许是被徐清言的精心装扮所震慑,之后月余,季阳天都不曾出现在徐清言的面前。便是先前时常跑到徐清言院中的季越柏,也不曾出现。   徐清言倒是乐得清闲,整日窝在院子里摆弄字画。杨玲儿虽是出身青楼,但确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徐夫人知晓此事之后,便让杨玲儿教授徐清言书法。   杨玲儿自是乐意做得,得了徐夫人的令,更是日日往徐清言处跑。徐清言天生懒惰,也是被鞭策得日日练习书法,一月下来,倒也有了写进展,一手字倒也能出去见人。   加上前世,徐清言已是二十五岁有余的年纪,一手字却是全然比不上杨玲儿。前世徐夫人也是得意请了师父教授徐清言书法的,徐清言娇生惯养,不愿吃苦,这才学了十几年,依旧无所成。   如此想来,前世徐清言实在错失太多,今生有此机会,更是勤奋弥补。徐露华自是不会落徐清言之后,见徐清言如此认真,便央着蒋氏替她请了一位师傅,教授她丹青。   徐府一片风平浪静,徐清言却觉得心有不安。徐毅有许多小妾,叫得上名字的便不少五个。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她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此府邸,一月以来都不曾发生些什么,实在不是个能让人安心的事。   这日午后,徐清言正拿着自己方才写的字给杨玲儿品鉴,绿芽便从外跑了进来,一脸匆忙的模样:“小姐不好了,柳姨娘在屋子里服毒自尽了。”   两人闻言均是一惊,不等杨玲儿有所反应,徐清言便站起身拉着她快步走出院子。   ☆、真相(一)   徐清言拉着杨玲儿一路到了柳姨娘的院子,只见徐夫人正陪在徐毅的身侧,徐毅以手扶额,竟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印象中,徐毅是个不会动用真情的人,无论是对徐夫人也好,对蒋氏也好,即便是有喜欢,却也不过是露水情缘,随风飘零。但,眼前的景象,似乎与徐清言印象中的并不相同。   徐清言并未进去,在院门外站了一会儿,便拉着杨玲儿离开。回到院子里,徐清言便坐在石桌上,摆弄着手里的字,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杨玲儿本就是一头雾水,见徐清言如此更是满心疑惑,便坐了过去。只是徐清言并不想让杨玲儿搀和进自己的事情中来,无论她怎么问,徐清言依旧是一字不说。   见她如此,杨玲儿自知再问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便起身离开。杨玲儿走后,徐清言放下手中的字,转身进了屋子。   柳姨娘进府不过三月,一直很受宠爱,若说她自尽,徐清言是不信的。只是,若不是自杀,又是谁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杀了柳姨娘,又伪装成自杀?这之后,为的又是什么?   不自觉间,徐清言持着笔,在纸上写下了无数个柳姨娘三字。发现时,徐清言也是一惊,忙停下了笔,将面前的纸揉成团,扔到一旁。   徐清言满心烦绪,却是无处排解,便换了一身衣服,出了门。柳姨娘身死,徐毅震怒,徐府上下乱得很,无人察觉到徐清言出府。徐清言倒也落的自在,进了一品居,在一个临窗的位置上坐下来。   诚然,是谁杀了柳姨娘,与徐清言并没有多少的关系。若不是方才在柳姨娘院外的一眼,徐清言也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   在徐清言眼中,徐毅一直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无论是谁,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可以作为他朝堂上的垫脚石。徐清言很想知道,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会让徐毅如此痛心。   季越柏走进一品居,便看到徐清言独身一人坐在窗边发呆,嘴角轻扯,屏退了跟在身边的奴仆,在徐清言对面坐下来,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子上。   折扇撞击桌面的声响惊到了徐清言,她回过神,转头便见季越柏坐在面前,一时有些惊讶,仅一瞬便恢复了常态:“谦王爷怎的走路无声无息的,坐在这里吓人?”   “我可不会什么绝世轻功,走路自是有声响的,只是言儿在出神,并没有发觉罢了。”季越柏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竟是一时移不开视线。   月余前,徐默凡设下的陷阱抓到了刺客,季越柏前去处理,不曾想这事如此麻烦,竟是不自觉过了一月。一月不见,面前的丫头似是长高了一些,只是眉宇间满是愁容,没有之前那样灵动了。   徐清言并未回答季越柏的话,视线又飘到了窗外,脑海中回想起前世身死的场景。不知道自己死后,季阳天又是否像徐毅这样痛心?   想及此,徐清言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抿唇笑出了声。季阳天心中所爱一直并非是她,即便她死,季阳天又怎么可能痛心。   “言儿,你这又是在笑什么?”   徐清言看向季越柏,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在笑王爷手掌兵权,怎的整日这么悠闲?”   季越柏抿唇轻笑,拿过徐清言送过的茶杯:“知晓我手掌兵权,还敢对我如此说话,言儿的胆子倒是不小。言儿今日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发愣,可是出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徐清言如今的确是心烦意乱,想要找一个人替她理清头绪,但她也清楚,面前的季越柏绝非是一个好对象。季越柏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他手握兵权,在朝堂上地位极重,徐府内院的事,还是不便与他说起的。   “并无什么烦心的事情,娘亲整日让嫂子抓着我练字,有些累罢了。”徐清言一语带过,并不再提起这件事。季越柏倒也是不再多问,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不知不觉倒也过了一个时辰。   季越柏将徐清言送回徐府,徐清言正要走,季越柏便出了声:“言儿,我送与你的玉佩,你可好好存着?”   徐清言闻言一惊,近日事忙,她早就将这玉佩忘在脑后,若是季越柏不提起,她怕是一直不会记起:“王爷的东西自是好好放着,近日不曾带出来,来日定亲自送到王爷府上。”   “送出去的东西,自是不会拿回来的,言儿好生放着。”季越柏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重生而来,徐清言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算是知根知底,只是眼前这个季越柏,她却是如何也看不清的。   回到府中,徐清言便径直到了柳姨娘的院子。徐毅已经和徐夫人一同离开,只剩下几个奴仆正在整理柳姨娘屋中的东西。无论是再得宠的人,死后的所有东西都是污秽的。   见徐清言前来,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声道:“大小姐好。”   “我的耳环丢了,要在这里寻找,你们都出去。”   一个灰衣奴仆上前,一脸恭敬的模样:“这院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如便让我们替小姐一同寻找吧。”   徐清言本想自己在房间里看看,会否有什么线索,然若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倒也显得太过刻意,便点头应下,让他们一同寻找。   徐清言带着几个丫头走进屋内,方走进便闻到一股异香,不禁将捂住了鼻子。柳姨娘的房间很是素雅,倒是丝毫看不出被徐毅宠爱的样子。徐清言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正想要离开,忽然瞥见梳妆台旁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十分显眼的香包。   香包做工精致,色彩显眼,只是放在这个屋子里,实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根本不像是这个房间主人会用的物件。   徐清言扯嘴轻笑,走到一旁。一个粉衣丫头跟在徐清言身后走过梳妆台,丫头倒是尽心,细细找过,顺理成章的发现了梳妆台边的荷包:“诶,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荷包呢?”   徐清言故作惊讶,走至丫头面前接过荷包。方才的异香更重,徐清言忙将荷包拿远了一些:“这荷包的香味怪异的很,你们都是柳姨娘身边伺候的,可曾看到过柳姨娘用这个荷包。”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柳姨娘平日里不喜我们替她整东西,这荷包,我们是真不曾见过。”   “既是如此,去将顾大夫找来。便让他看一看,这荷包如此香,是为什么。”   顾大夫很快便赶来,细细查看之后,只说这荷包中的香味有异,他却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顾大夫虽算不得扁鹊在世,但也是医术极高,他都不知晓的东西,徐清言更是好奇。   顾大夫查看之后,徐清言便着人请来了徐毅,将荷包交给了他。徐清言并未多说什么,只说是在柳姨娘的屋子里意外寻到这个,觉得香味甚异,便交给了徐毅。   徐毅接过荷包,轻嗅一下,印证了徐清言的话,转而便派人将季阳天请来。季阳天随即前来,身后跟着的还有乐溯。   “如此突然请王爷前来,实在失礼。”徐毅一脸愧疚的送上了面前的荷包,“只是事出紧急,想要让王爷身边的乐溯公子替我看一看这荷包之中所装的究竟是什么物件。”   乐溯接过荷包,在鼻尖轻嗅一下,便将荷包扔到了地上:“西域噬魂草,多嗅可窒息,杀人于无形。”   徐毅闻言,脸色大变,差人将府中上下都聚集在大堂之上:“柳姨娘并非自尽,而是被人谋害而死。你们说,这荷包究竟是谁人的。”   徐毅勃然大怒,自是无人敢应。过了许久,一黄衣女子走上前,拿起地上的荷包,在面前细细揣摩:“老爷,你也知道妾身曾和蒋姐姐学过一段时间的女工,妾身看这手艺,似乎是出自蒋姐姐的。”   蒋氏闻言,忙出言辩驳:“于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做过荷包送给柳姨娘?”   “姐姐,我可不敢信口雌黄。若是姐姐真是无辜的,不如拿出自己的绣品出来比对一番,如何?”   黄衣女子为于氏,小门出身,最会的便是趋炎附势与耍弄心机。徐清言极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但现在她却是很好的推了一把。   蒋氏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忙在地上跪下来:“老爷,妾身断然是不敢的,妾身与柳妹妹平日里没有什么矛盾,哪里会如此狠心去害她性命?”   “没有矛盾?”于氏一脸戏谑的看着蒋氏,将荷包放在她的面前,“姐姐,前日里我身边的丫头还偶然听到你在屋里说柳妹妹的坏话呢。什么她一来便夺走了老爷的宠爱,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之类的。”   蒋氏抬眸去看徐毅的脸色,心下大惊,忙指着于氏道:“于氏,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分明是你心中嫉妒,想要来害我、。”   ☆、真相(二)   徐清言站在一侧,细细观察着徐毅的脸色。显然,他在忍。视线流转,徐清言瞥到坐在一旁正在看好戏的季阳天与乐溯,心下了然。   尽管出于无奈,将这次的事情让季阳天知晓。但徐毅并不想要在季阳天的面前处理家事,这才一直忍着没有出声。好容易找到了能够让蒋氏彻底失势的证据,徐清言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徐清言上前一步,朝着徐毅屈膝行礼:“爹爹,王爷与乐公子在此已经许久,怕是有很多事要处理,不如便让王爷和乐公子先行离去吧?”   “到时我疏忽了。”徐毅转而看向季阳天,“王爷,便让小女送你们出去吧。”   季阳天微微一愣,站起身,点了点头。徐清言将两人送出徐府,正打算离开,却听得季阳天在身后幽幽道:“其实这件事情是谁所为,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何苦来闹这一场,让你爹爹伤心?”   徐清言闻言,抿唇轻笑:“王爷说什么我不懂,我只知道,找到杀害柳姨娘的真凶,才是让爹爹心中宽慰的最好办法。王爷好走,言儿便不送了。”   回到大堂,只见蒋氏跪坐在地上,发髻已经凌乱。徐清言走进大堂之上,视线掠过众人,落在徐毅的身上:“爹爹,王爷已经离开了。”   徐毅并未理会徐清言的话,冲到蒋氏的面前,对着她的脸便是两巴掌:“贱人,你竟敢,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定然要你不得好死。来人,将这贱人拉下去送去官府。”   “老爷。”徐夫人走上前,扶住徐毅,“这家丑不可外扬,送去官府,怕是会丢了徐氏的脸面。”   见此情景,徐露华忙跪倒在地上,一脸梨花带雨:“爹爹,娘亲断然不会这么做的。定然是有人在陷害娘亲啊,爹爹。”   徐毅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徐清言清楚。即便真的不是蒋氏所为,他心中认定便不会改变。这出戏,结局已定,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徐清言悄然退出大堂,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早已厌倦的徐默凡。两人先后走到后院池边,两厢站定。   “哥哥,今日之事,你觉得蒋氏是否冤枉?”   徐默凡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徐清言的肩膀上拍了拍:“无论她是否冤枉,这件事总要有人出来担下。也算是她倒霉,这荷包为证,爹爹无论如何都是信了。”   “我倒觉得她冤枉的很。”徐清言抿唇轻笑,转头看向徐默凡,“那荷包是我交给爹爹的,也是我告诉爹爹荷包异香。哥哥,蒋氏生有一子一女,便是娘亲最大的对手。她不死,如何都是不能心安的。”   徐默凡眼眸轻拧,看着面前的小妹,明明是一样的皮相,给人的感觉确实全然不同。他如何也想不到,七岁的小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徐默凡伸手轻抚徐清言的脸庞,眼眸中满是心疼:“言儿,你不必担心这些,我与你二哥在呢,定会护你与娘亲周全一世的。”   徐清言知晓徐默凡疼她,心头暖暖,抿唇轻笑。前世她竟是瞎了眼,从未发现过大哥的好。   柳姨娘一事,终以蒋氏被送往官府为终。徐夫人一句“家丑不可外扬”都不曾劝住徐毅,由此可见,徐毅对着柳姨娘感情的确很深。   事情终了,徐清言带着绿芽到了冯姨娘的院子。徐清言与冯姨娘不曾亲近,这院子也是初次前来,走进便觉这院子与柳姨娘的如出一格。   “见过大小姐,小姐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徐清言突然前来,倒是让冯姨娘有些慌乱,匆忙忙将怀中的幼儿交到乳母手中,起身相迎。   徐清言抿唇轻笑,走到乳母身边逗弄了一番徐桓,转而看向冯姨娘:“今日前来,是想和姨娘单独说说话,不知道姨娘可愿意?”   冯姨娘点头应下,屏退众人:“不知道,小姐想和妾身说什么?”   “说什么?自是说说柳姨娘的事。”徐清言在软榻上坐下来,将一个粉色耳环放在桌子上,“柳姨娘死后,第一个拿到那荷包的是我。你猜,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看到那耳环,冯姨娘脸色一怔,轻咬嘴唇:“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清言抬眸看向冯姨娘,面色冷冷:“柳姨娘是真可怜,将毒蝎当做姐妹,还将这结拜之物藏着如此好。冯姨娘,夜来入梦,可曾有见过柳姨娘?”   冯姨娘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我并不想害她,只是蒋氏事事小心,我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的。若是错过了,她便会害死桓儿。”   “柳姨娘怕是到死也不曾想到,你竟会趁着放耳环的机会,将毒也一同放了进去。无声无息,要了她的命。”徐清言将耳环拿起,放在手中,“冯姨娘,我今日前来并非想刁难你,你恨蒋氏,我也恨,你也算是帮了我。只是,不该要的东西,若是要了,我也是不会顾念此情的。”   冯姨娘是个心思澄澈的,徐清言虽未明说,她的意思也是清楚了。冯姨娘从地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深呼一口气:“我只想和桓儿安安分分在府中活下去,断不会起不该起的心思。”   “如此甚好。”徐清言说罢,起身离开。   蒋氏并非蠢笨之人,自是不会将毒下在自己亲手所绣的荷包之中,前去害人。在拿到这个耳环之时,徐清言便知道谁才是真的凶手。不说,只是因着蒋氏更该死。   回到院中亦是深夜,许久不来的季越柏正坐在院中,白衣飘飘。徐清言轻笑一声,走到季越柏跟前:“王爷怎的前来?莫不是又闲的无事?”   徐清言的话还未说完,便觉眼前一黑,朝前倒了下去。季越柏见状,忙起身伸手接住了徐清言。徐清言身量小小,抱在怀中似是无骨。   季越柏将徐清言安置在床上,轻探额头:“并未发热,看来是心力交瘁,劳累过度。”   徐清言在床上安眠,季越柏不曾离开,起身在房内四处查看,忽的瞥见角落的一团纸,心中疑惑便捡起。展开只见“柳姨娘”三字,无头无尾,倒是显得格外怪异。   次日醒来,徐清言只觉浑身酸痛,方坐起身便见季越柏坐在软榻之上,以手扶额正在熟睡。   徐清言凝眸思索了许久,这才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却是心头一惊:莫不是,季越柏在这里守了我一夜?   如此想法实在可笑,但眼前的景象却也有这样的一个解释。徐清言轻声下床,走至季越柏身边,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庞。   季越柏长得极好,每一处都是精致的很,即便是比起季阳天,也是丝毫不逊色。只是常年从军,面容上多了一分沧桑。   徐清言正在出神之计,面前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徐清言只觉脸红,忙退了开来:“王爷怎的在这里过夜了?也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我未娶,你未嫁,即便是被发现了又如何?”季越柏起身,走至徐清言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活蹦乱跳的,看来是没事了。”   季越柏的话让徐清言又是一阵心惊,却见他话锋一转,只说她的身子,徐清言倒也放松了不少:“多谢王爷关心,我没事了。王爷还是快些走吧,要是被人看到了,于你我都是麻烦。”   “甘之如饴,怎会是麻烦?”季越柏轻悠悠留下这么一句,便闪身离开。徐清言留在原地,一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季越柏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徐清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愈发的快了。   梳洗妥当,徐清言便被徐毅派人请到了一品居,只说是因着昨日的事宴请季阳天,要她作陪。既是徐毅亲自派人前来,徐清言也不好拒绝,便带着人前去。   徐清言到时,徐毅与季阳天正站在窗边说话,见徐清言进来,纷纷转了头。徐清言朝着两人屈膝行礼,一副得礼的模样:“到的晚了,还请见谅。”   “无碍,既然徐小姐到了,那徐大人我们就落座吧。”徐毅还未出声,季阳天便笑着回身,两人一同坐下来,“今日早朝,父皇提起狩猎一事,大人出言劝阻,父皇似是有些不悦。”   徐毅惨然一笑,点了点头:“我自也知道皇上不喜旁人干涉他作为,只是狩猎一事劳师动众,实在不宜成行。王爷放心,皇上如今还是不会动我的。”   徐清言在徐毅身边坐下,垂眸悉心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是有些云里雾里。徐毅如今的身份虽算不得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却也是举足轻重,按着他的性子,如今该是求稳之时,为何还要明知皇上的性情,依旧要触怒他。徐清言可不相信徐毅什么忠君爱国的鬼话,他如此做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虽说是让徐清言作陪,但徐毅与季阳天却是顾自说话,并没有顾上边上的徐清言。徐清言自觉无趣,却也不敢抱怨什么,一直保持缄默   “在这里遇到徐大人与阳天,真是巧。”话音方落,包间的门便被推开,男子白衣如仙,缓步前来。   ☆、既生瑜何生亮   本是徐毅设宴客情季阳天,季越柏一来,却是反客为主。一顿饭吃下来,四人都是兴趣缺缺,方用完,众人便都先后离开。徐清言自是跟着徐毅回到徐府,便告辞离开。   回到房中,徐清言自匣中拿出季越柏送给她的玉佩,一时出神。皇上尚未定太子之位,季阳天却是朝中众人眼中的最佳人选。徐毅虽不曾明说什么,但他与季阳天的关系却是愈发的紧密。   前世,徐清言在赏花大会上对季阳天一见钟情,主动提出非他不嫁。无论是有意设计也好,顺水推舟也罢,徐毅自是乐意见得。只是如今,徐清言对季阳天态度冷冷,只怕徐毅不会任由她如此胡闹。   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放回匣中,在床上躺下来:此生,徐清言是断然不会再嫁给季阳天了。为了此人,已然蹉跎一世,徐清言不愿再犯一次傻。   次日醒来,徐清言忽的想起了徐露华。蒋氏因谋害柳姨娘一事,被徐毅送往官府,施以绞刑已然去了。徐毅看在她进府多年,倒也派了人将她好生安葬。徐露华失了依仗,倒也许久不曾在府中兴风作浪,徐清言倒也渐渐将她忘了。   这日想起来,徐清言便带着绿芽到了徐露华所住的院子。徐毅不曾亏待过徐露华,即便是出了蒋氏这件事,依旧让她住在原本的院子里。从绿芽口中听说,蒋氏死之前,徐露华曾去向徐毅求情。   只是徐毅心意已决,并没有改变什么,只给了徐露华一句“祸不及她”便差人将她送回了院子。祸不及她,蒋氏所犯下的错,不会波及到她,或许,这便是身为亲父,最大的让步。   走进院子,徐露华坐在院子中,双眼通红,早已就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如此的徐露华,让徐清言陌生的很。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徐露华都是充满心机算计,何时变得如此可怜。   “许久不见妹妹,妹妹瘦了。”徐清言在徐露华身旁坐下,拿过她手中的帕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护好桓儿,蒋姨娘临死,都不曾放下桓雨弟弟,倒是不曾为你考虑半分。失去娘亲庇佑的庶女,又该如何护好弟弟?”   徐露华一把将帕子夺过,护在手中:“徐清言,你今日到这里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如今你看到了,爹爹因着娘亲的事不愿再看我一眼,我与弟弟处境凄凉,你也该心中满意了吧?”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姐妹,我怎么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呢?”徐清言眼眸轻拧,美眸之中看到了前世自己身死的场景。世事多变,前世徐露华一身精致装扮,高高在上看着徐清言,如今却是换了一轮。   “徐清言,我以前竟是没有发现你如此会做戏。”徐露华猛地站起身,脸庞上噙着泪珠,“娘亲已然死了,你还在我面前做戏干什么。若非是你,娘亲会死吗?我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吗?”   徐清言自不会到这里演一出姐妹情深,却也不曾想,两人之间除了恨,竟是不曾剩下一些什么。徐清言不曾多说些什么,起身离开。   徐清言与徐露华相差一月出身,徐清言为嫡出,府中上下都呵护着她,多少忽略了与她年纪相仿的徐露华。不知从何时开始,徐露华处处都要与她争一个高下。   既生瑜,何生亮。徐府中有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便足够了,不该再有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庶女在旁。如此,安在谁身上,都难以心平气和。   从徐露华处离开,便看的吴嬷嬷一脸焦急的模样在院中笃步。吴嬷嬷是徐夫人的心腹,为人十分稳重,除了徐夫人的事,怕也没有旁的事情,能够让她如此焦急。   徐清言快走几步迎了上去:“这是出了什么事?”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吴嬷嬷一脸焦急的模样,拉着徐清言便要走,“皇上忽然派了大少爷前去戍边,夫人知晓此事,伤心欲绝,正在屋子里哭呢。大少爷大少夫人都去了,可是怎的也劝不住啊?”   徐默凡常年在军营之中,不愿回府,一直是徐夫人的一块心病。杨玲儿进府之后,这才在府中多住了些日子。如今又被派去戍边,怕是几年都不能见上一面,徐夫人的确是会伤心的。   匆忙赶到徐夫人的院子,便见徐夫人坐在软榻上以帕子拭泪,徐默凡与杨玲儿以及徐桓雨跪在地上,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劝说徐夫人。   徐清言倒了一杯茶送到徐夫人的面前,抿唇轻笑:“娘亲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哥与嫂子不孝,让娘亲上心了呢。”   徐夫人拿开帕子,抬眸看向徐清言,见她笑靥可人,不忍责怪她胡言乱语,竟是长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宁愿他不孝,我也不必日日牵挂着。”   “娘亲说的什么话,若是大哥不孝,只怕娘亲会愈发伤心。”徐清言伸手将杨玲儿从地上扶起来,故作娇嗔道,“嫂子可是要给娘亲生孙子的人,地上如此凉,若是跪坏了身子,娘亲可又该后悔了。”   徐夫人转而看向杨玲儿,眼眸中也是有些心疼:“你大哥这么一去,怕是几年也不能见上面,谈什么孙子。”   “大哥是去戍边,保家卫国,娘亲该替他骄傲才是。”徐清言坐到徐夫人身侧,挽上她的手臂,“娘亲如此,大哥自也去的不安心,难不成,娘亲要让大哥抗旨不成?”   徐夫人的脸色柔和了不少,泪水也算是止住了。杨玲儿适时上前,拿着帕子替徐夫人擦拭面庞上的泪水:“娘亲,在这时说这话实在不适当。但,我已经有了默凡的孩子。”   杨玲儿话音刚落,徐夫人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了笑容:“你这孩子,方才怎么不说?刚在这地上跪了许久,千万不要动了胎气才是。来人,快请顾大夫过来。”   见徐夫人再露笑容,在场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徐夫人如今一门心思都在杨玲儿腹中孩子上,徐清言自觉呆着也是无趣,便跟着徐默凡徐桓雨两兄弟一同离开。   “成婚前,大哥还是一脸不愿,如今竟是连孩子都有了。也亏得这个孩子,娘也算是不再伤心了。”徐桓雨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伸手搭上徐桓雨的肩膀,“大哥,这嫂子有了孩子,自是不能跟你去了。戍边日久,你可不要寂寞难耐啊?”   “大哥若是对不起嫂子,我自是第一个不放过的。”徐清言快走几步赶上两人,正了正色,“之前从未听说皇上要派大哥戍边,怎的今日忽然便定下了?”   徐默凡闻言,叹了一口气:“皇上一直便有派宜城将领前往戍边的意思,只是一直不曾定下是谁。今日早朝提起此事,我便毛遂自荐了。”   “毛遂自荐,大哥可知道那边关是多么艰苦之地?”徐清言停下脚步,双目瞪圆看着徐默凡,“大哥常年在军营,已让娘亲心痛不已。如今又主动要去边关,莫不是想要娘亲心痛至死吗?”   “言儿,你说的什么话?”徐默凡脸色愈发难看,徐桓雨忙上前拦住徐清言,“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话说出口,徐清言也是十分后悔。若非为了娘亲,徐默凡不会从军,不会娶妻,怕是早已经离开宜城,潇潇洒洒。他是最孝之人,徐清言如此说,的确过分:“大哥,我失言了。只是,我很想知道,大哥如此做的缘由。”   “皇上年岁渐大,立储之事在即。前些时候,爹曾与我说过几次,明示暗示让我支持季阳天。可是言儿,我与季越柏亦是好友,怎能弃他而去?”   徐默凡是最终感情之人,杨玲儿一事也是季越柏一手促成,如今要与他相对,徐默凡自是十分痛苦。戍边一事,是无可奈何之举。戍边多年,远离朝堂,之后再回来,立储之事已定,徐默凡也不比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徐毅可为了季阳天,逼着徐默凡支持他,怕也不会吝啬一个女儿。若是如此,赐婚一事,怕是迟早之事。   徐清言兀自点了点头,笑看着徐默凡:“大哥此举,的确是有情有义,便请大哥带着言儿一同去吧。”   “什么,言儿,你在胡说什么?”徐桓雨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清言,眉头紧锁,“你也说了边关艰苦,你一个女子去那里做什么?”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女子为何不能吃苦?且,大哥不愿搀和夺储一事,言儿同样不愿。若是不走,便只能等着嫁给季阳天,身不由己。”徐清言挽上徐默凡的手,眼眸之中满是坚定,“大哥,请你体谅言儿,便让言儿任性一回吧。”   徐默凡的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前次在池塘边徐清言对他所说的话,他的小妹早已长大:“你可想过,娘亲若是知道,会如何?”   徐清言转眸看向徐夫人院落所在的方向,眉头紧锁:“我一直都是个不孝之人,便再不孝一次吧。”   ☆、边关之行   自古忠孝难两全,若是加上一个义字,便是自我折磨。徐默凡想对君忠,对母孝,亦想对的上一个义字。如此,戍边是最好的选择。   蒋氏离世,徐露华失势,又有冯姨娘帮着,徐夫人的位置是稳固了。徐清言如今也算是可以安心离开,不必心有所牵挂。三日后便是启程之日,徐清言早早整理好了行装。   当日一早,天还未亮,徐默凡便一身戎装进宫。徐清言在他之后出了门,一身男装打扮,到了军营。徐默凡早已替她打点好,并无人怀疑她的身份。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徐默凡策马而来。   徐清言不会骑马,徐默凡便让自己的副将带着她,众人一同启程。离开宜城之时,徐清言竟是不自觉的落下了泪。   生长在这里两世,如今要离开,还是不舍。恨也好,痛也好,此次一去倒也是彻底远离了。   路上奔波两月,走走停停,终是到了边关。边关官员早已经替徐默凡置好了院落,虽比不上徐府那样富贵荣华,却也是干净整洁。到了边关,徐默凡便与徐清言一同安置了进去。   为求方便,徐清言一直是男子装扮,出了徐默凡与他的副将,并未有人知道她的女子身份。   徐默凡是个尽职尽责之人,到边关之后便带着副将一同前去查看边关防守工事。徐清言是不懂这些的,一路下来也是累了,便没有跟去,窝在房中睡觉。   一觉醒来倒也是过了午膳时分,醒来时,徐清言只觉得饥肠辘辘。边关比不得宜城,即便是徐默凡的院落中也没有伺候的人。徐清言只得起了床,从包袱中拿了一些银两出了门。   边关十分萧条,走过之地皆是尘土飞扬,但还算热闹,道路两旁不时有些商贩叫卖。徐清言边走边看,时不时买些东西,不多久倒也是填满了肚子。   “你这丫头,在我这里偷吃不说,还敢咬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男子粗暴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吸引了徐清言的视线,犹豫再三,她还是走上前。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正拎着一个看似十岁左右的女子,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身上。女子已经是血肉模糊,却只是哭,并没有求饶。   徐清言看在眼中,心中满是心疼,正想上前阻拦,便见一个黑衣男子快步上前一把扭过虎背熊腰的手,动作快到,徐清言都没有看清楚那男子是从哪里出来的。   “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被你打成这样,你也真是下的去手,若是我,可该心疼了。”黑衣男子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眉头轻拧似是真的十分心疼,“说吧,她偷吃了你什么,我照数赔给你不就是了。”   虎背熊腰陡然没了方才的气势,举起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五两,她前前后后加起来断然不止五两。”   “好说好说。”黑衣男子松开虎背熊腰的手,从袖中掏出五两银子扔在地上。虎背熊腰本就是为钱,如今又吃了亏,拿了银子便走了。围观的人见戏已经落幕,便也纷纷离开。   黑衣男子见此状,转身也要离开。地上的女子却是匆忙上前在他面前跪下,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恩人,请你收留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来报答你的恩情。”   正在徐清言以为黑衣男子会将这女子带走的时候,却请到黑衣男子轻哼了一声:“救你是看不得旁人作恶,我可不是大善人,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许是男子的变化太快,女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黑衣男子却已经走远。徐清言跟在男子的身后许久,却见他左转右转,在一个鲜有人的巷子停下脚步,转身一脸戏谑的看着徐清言:“小姑娘,我看你在我身后也跟了许久了,莫不是看我风度翩翩爱上我了吧?”   跟踪被发现,徐清言的脸上十分尴尬,扯嘴干笑了几声:“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我看你装作不认识我,这才想问个清楚,乐溯。”   听到乐溯的名字,黑衣男子脸色一沉:“谁与你说我是乐溯的?我是乐晨,那东西的哥哥。”   徐清言一脸讶异,脸上的表情十分有趣。方才她便是看到男子与乐溯长得一模一样,心中奇怪,这才跟了上来。不曾想,竟是遇到了乐溯的哥哥,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   “那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抱歉抱歉。”徐清言笑着朝乐晨摆摆手,转身便想走。乐晨却又似方才那样飞快到徐清言面前,一把将徐清言头上的头发解开,凑到徐清言跟前:“啧啧啧,这么个漂亮小姑娘怎的做男子装扮,真是可惜。”   看着乐晨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徐清言这才觉得自己方才跟来的决定实在是错,忙退后一步:“多谢公子夸奖,多谢多谢,家中兄长还等着我回去呢,我这就先走了,公子轻便。”   “说,你与乐溯是什么关系?”乐晨收敛了方才的笑容,一脸冷然的看着徐清言。   看乐晨之前对乐溯的态度,似是对这个弟弟十分痛恨。徐清言便只告诉他,自己常见他跟在季阳天的身边,其余的一字为提。乐晨听后,倒也信了,却依旧不肯放徐清言走,带着她到了自家院子。   徐清言原本一直以为边关艰苦,却不曾想到边关竟然还能有如此华美的院子。乐晨让丫鬟替徐清言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她到了后院中。徐清言见乐晨倒也不像是个歹人,便乖乖跟在他身后。   乐晨带着徐清言到了一处屋子,打开门竟是一个练武之处:“看你方才似也想救那女子,只是就你这小胳膊小腿不被那人折断了也是万幸。若想救人,先得自保。”   徐清言知晓乐晨口中所说的意思,心中也是没有丝毫抵触,点头应下。当日乐晨便亲自教授徐清言武艺,乐晨这师父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虽说偶尔会作弄她一番,但教的却是极其认真。   晚膳之前,徐清言便告辞离开。离开之前,乐晨只说了一句:“明日准时。”   徐清言轻声应下,离开回府。回到府中,徐默凡已然在了,见她走进,松了一口气,走上前:“这是去了哪里,这么迟回来?”   “哥哥不必担心,我初到这里,才出去逛了逛。”徐清言走进堂中,桌子上摆了许多精致的菜肴,“这么多的菜,看了真是胃口大开,这些都是谁人准备的呀?”   “此处有一州长,他见你我府中都无人,便送了两个奴仆,一个厨子过来。这些都是那厨子准备的,的确是十分精致。”在徐清言身边坐下,徐默凡拿起一旁的筷子递给徐清言。   徐清言咧嘴一笑,伸手接过筷子坐下吃饭:“都说边关艰苦,不曾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美食,哥哥这一趟,我真是来对了。”   “方才与我一同巡视边关的李大人与我说,我们还未到时,爹爹派来的人便到了,要带你回去。”徐默凡略顿一顿,抬眸观察徐清言的脸色,“边关艰苦,你还是回去吧。”   “边关艰苦,却也自幼,哥哥不必劝我。只需告诉那些人,若是爹爹想要徐家女儿臭名远扬,大可逼着我回去。”徐清言脸色微沉,原本大好的胃口陡然消失。   匆匆用了一些,徐清言便借口累了,回房歇息。徐默凡知晓徐清言的脾气,知道自己便是再劝也是无用功,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徐清言坐起身,走到院中。路上两月,出发时还是春日,到了边关,却已然是盛夏。   寂静夜空中传来一阵箫声,徐清言循着箫声看到了坐在房顶一身白衣的乐晨,粲然一笑:“乐晨,你大半夜到我房顶来做什么?”   乐晨闻声,停下吹奏,看向院中的徐清言:“我不过是看这屋顶看着舒服,没想到竟然是你的,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   徐清言轻笑两声,随即收敛了笑容,眉头轻拧:“你坐的如此高,说话累得很,不如下来吧?我去茶来,也好说说话。”   乐晨并未回话,起身将长萧持在手中,飞身而下。徐清言跑进屋中取了茶水到院中,倒了一杯送到乐晨面前:“这是我从宜城带来的茶叶,哦对了,我是宜城人,暂且到这里,算是避难。”   “避难,看你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乐晨接过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眉头紧锁,一脸嫌弃的模样,“看来宜城也没什么好茶,等明日我遣人给你送点好茶过来,不必让旁人说我乐晨的徒弟过的如此凄惨。”   转眼见徐清言正一脸沉郁的看着他发愣,乐晨将茶杯放在一旁桌子上,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在想什么?如此入神,我这样的美男子站在你的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徐清言吃痛,以手扶住额头:“看到你品茶的模样,想起一个故人,他也曾是如此评价我的茶。”      ☆、六年之后   来时,不过是为躲得一时,待季阳天定下婚事之后便回去。不想这一躲,便是六年。六年之后,皇上顾念徐默凡多年在外,便是亲子出生都不曾回来,便准他回宜城任职。   徐默凡虽不愿参与朝堂之事,但杨玲儿与幼子徐哲在宜城之中,他自是要回去的。皇上诏书送来不久,徐默凡便整装回宜城。徐清言随徐默凡一同前来,自也是与他一同回去。   徐清言与徐默凡一人一骑离开边关,与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徐清言名义上的师父乐晨。临行前一日,徐清言备了些乐晨喜欢之物前去告辞。不曾想乐晨一听说徐清言要走,竟是连夜收拾行装与她一同上路。   乐晨义务教授徐清言武艺整整六年,徐清言曾问过他为何一心要教她武艺。那时,乐晨只说是为了让徐清言帮他杀了乐溯。徐清言那时只道是乐晨说笑,并未当真。   如今想起来,虽自己不曾当真,乐晨却是用了心。三人一同上路,徐清言见他行装轻便,随意问了句:“平日见你所用之物都极其讲究,这次去宜城倒是带的少。”   “你非要骑马,思乡心切,我一人如何带的走。东西让人送去宜城了,怕是在我们之后吧。”乐晨一副埋怨的样子,徐清言见了,真以为自己做了多少十恶不赦的事。   诚然,乐晨虽是个男子,却比一般女子都讲究许多。若是让他什么都不带上,只身一人与徐清言去宜城,只怕到了宜城,徐清言会苦不堪言。   许是应了乐晨一句思乡心切,三人一路相赶,约一个月的日子便赶到了宜城。原本该是先向皇上述职的,然徐默凡思念杨玲儿,还有那不曾见过的徐哲,便先回了徐府。   乐晨虽是富甲天下,却死皮赖脸硬是要跟着徐清言回府。徐清言辩不过他,便也只能带他一同回了徐府。   回府的消息徐默凡早已经飞蛾传书告诉了徐毅,三人到时,杨玲儿正领着徐哲陪着徐夫人一同等在门口。徐默凡翻身下马冲到杨玲儿面前,看看杨玲儿,再看看她身边的徐哲,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玲儿也是喜极而泣,忙拉了拉身旁的徐哲:“哲儿,来,快叫爹爹。”   徐哲倒是一点也不认生,上前一步,笑眯眯冲着徐默凡叫了一声爹爹。徐默凡听了心中自是高兴,一把抱起了徐哲,转而看向一旁的徐夫人,略略颔首:“娘亲,儿子回来了。”   徐夫人六年不曾见徐默凡,一时竟是老泪纵横:“回来了好,你可知道,这六年娘亲有多想念你。”   与徐默凡就不归家满心喜悦的心情不同,徐清言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不安。跟在徐默凡之后下马,徐清言缓步走至徐夫人身边,一直埋着头:“女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徐夫人哪里舍得责备徐清言,伸手轻抚她的头发:“以后莫要再这么胡闹了,即便是有什么事,与娘亲说便好。”   徐清言抿唇轻笑,点头应下。徐夫人拉着徐清言正要往里走,瞥见徐清言身后的乐晨,眉头轻拧:“这位是?”   “这是我在边城结交的朋友,今次与我们一同回来的。”   乐晨上前几步,朝着徐夫人作揖:“在下乐晨见过徐夫人。”   “言儿一向性子孤僻,不曾有什么朋友。乐公子快些进来吧,倒是我怠慢了。”徐夫人笑着引着乐晨往里走,路上随意问了些乐晨的情况。虽是随意,听起来却是在调查乐晨的家世,徐清言轻咳了几声,略有些尴尬。   几人说笑着到了大堂之中,徐夫人早已经准备好了膳食,几人落座之后,徐桓雨姗姗来迟。   “小妹几年不见,竟是成了大姑娘了。”徐桓雨在空位上坐下,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徐清言,“娘这几年日日念着小妹的婚事,如今小妹回来了,想来我这妹夫也快来了。”   “二哥你就别打娶我了,大哥如今有了大嫂,可你身边还没人呢,怎么论,也是你在我之前。”徐清言轻笑一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了娘亲,今日倒是不见爹爹。”   儿孙共聚一堂,徐夫人面上的笑容甜的要溢出蜜来:“你爹爹应楚王爷的邀约前去用膳了,你妹妹也一同去了。”   “徐露华?”徐清言眉头轻拧,季阳天设宴,徐毅为何会带上徐露华一同前去。想来,她不在的这六年,徐露华与季阳天之间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几人和和乐乐的用过膳,徐清言带着乐晨安顿下来,便回到院中。绿芽得了徐清言回来的消息,早已经等在院中,见徐清言走进,忙迎了上去:“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可知道这六年,绿芽多想念你吗?”   徐清言抿唇轻笑,拉着绿芽走进屋中,看着屋中熟悉的一切,竟是觉得卸下了一身的疲惫:“这里还是和六年前我离开时一样,这该是要多谢绿芽了。”   “不用不用,这是绿芽该做的事。”绿芽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替徐清言倒了一杯茶送到徐清言手中,“小姐走后,吴嬷嬷便回去服侍夫人了,过两日便该回来了。”   徐清言点头应下,瞥到矮桌上堆着的一些礼盒,眼眸轻拧:“这些是什么东西?怎的放在这里?”   “其实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小姐每年生辰那日夜里,院中就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礼盒。奴婢不敢随意处理,便放在这里了。”   “夜里出现的。”徐清言走到软榻边,将茶杯放在一旁,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其中所放的是一杆玉笛,玉笛浑身通透,没有一点瑕疵。徐清言将玉笛拿在手中,竟是手中生暖。   “将这些都先收起来吧,等来日得空了,我再细看。”盒子不多不少,正好六个。想来,送礼之人一年都不曾忘记她的生辰。   入夜之后,徐清言换了一身衣服,以轻功出了徐府,一路飞奔到了谦王府。徐清言不知晓季越柏所住的院落,在谦王府找了许久,才看到季越柏正坐在屋中翻看手中的书籍。   徐清言走至窗边,隔窗看着季越柏。季越柏专心看书,不曾察觉到徐清言的到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越柏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正巧看到窗外的徐清言。四目相对之时,竟是无语凝噎。   徐清言略有些尴尬,收回了视线:“许久不见,你可好?”   “很好。”季越柏的面色十分平静,不曾有久别重逢的惊喜之色,“进来坐吧,管家准备了好茶,不如尝尝可好?”   “嗯。”徐清言轻声应下,推门进屋,在位子上坐下来,“今日回府,听丫头说有一人在我生辰之日送礼到院中,我细想了想,该是你所送的吧?”   季越柏并不否认,拿起茶壶替徐清言倒了一杯茶:“轻轻薄礼,你收下便好。你在边关六年,可是有些有趣的见闻与我说说,可好?”   “这六年我一直跟着师傅学习武艺,诚然也没有什么有趣的见闻。不过,我倒是跟着哥哥到了不少地方,边关风景与宜城不同,愈发的壮观。”徐清言拿过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尴尬一笑,“这六年,我都不曾学会如何品茶。”   “无碍。”季越柏拿过徐清言的茶杯,放在她面前,一把握住徐清言的手腕,“诚然,六年不见,我很想念你。”   徐清言不曾想到季越柏会如此说,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季越柏抿唇轻笑,收回了手在凳子上坐下来:“言儿丫头如今已经长大了,今年该是你及第吧?”   “的确。”徐清言只觉手腕一阵滚烫,伸手握紧面前的茶杯。   次日一早,乐晨便到了徐清言的院子,将徐清言从床上拉了起来。徐清言一脸哀怨的看着乐晨,轻叹了口气:“乐晨少爷,你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叫你起来自然是有事,我跟着你到了宜城,你不该尽地主之谊,带我到处逛逛吗?”乐晨伸手在徐清言的额头重重点了一下,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难道你要我整日呆在这府里吗?”   徐清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凳子上用起早膳:“我离开宜城六年,对于这里的变化也很不了解,你找我带你游玩,怕是找错人了。我二哥一直是个喜欢玩乐的人,不如我替你叫他过来如何?”   “两个大男人出去游玩算什么,既然你也不知道这里的变化,不如便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乐晨拿过徐清言手中的碗,放在一旁,“早就听闻这宜城中有一一品居,其中的菜肴都是极好的,跟我出去用早膳吧。”   乐晨一向都是个自说自话的,徐清言说不过他,轻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下。两人步行到了一品居,择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乐晨初次到一品居,新鲜的很,竟是将其中有名的菜肴都点了一遍。      ☆、纪王筹谋   乐晨有钱,富可敌国。可看着面前的这一大桌子菜肴,徐清言却还是止不住的心疼。要知道,一品居的菜肴贵得很,这一大桌子,得花上几百两银子。   徐清言控诉其浪费,乐晨却是不以为然:“我有钱,有钱人自然是这个花法。”徐清言闻言,只能摇摇头,在心中暗自惭愧,这样的日子,徐清言自是理解不了的。   用过早膳,乐晨便拉着徐清言在街上闲逛。谁曾想,不过是乱逛,便遇上了徐清言最不想见到的人。   季阳天已在两年前成婚,徐清言不曾见过他的王妃,却知道,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并非是楚王妃。同父异母的妹妹,徐清言还是认得的。六年不见,徐露华的眉眼之间还是存留着当年的痕迹。   六年前蒋氏死后,徐清言曾见过徐露华一面,那时徐露华对她十分憎恨。不曾想,如今她竟是和季阳天搞在一起。看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徐清言不自觉想到前世发现两人□□的场景。   果然,有些东西,不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乐晨见徐清言看着远处的两人,眉头轻拧:“在看什么呢?不会是看到别人成双成对,心中嫉恨吧?无碍,那男子比起我,可是万万比不上的。”   “那是我妹妹,还有季阳天。”徐清言转眸看向乐晨,抿唇轻笑,“你的弟弟便是跟着这个人,你可要见他?”   乐晨闻言,心下了然:“你这么说,我倒是更想见这个人了。不知道,他看到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言儿,你可好奇吗?”   徐清言抿唇轻笑,拉着乐晨走上前,拦在季阳天的跟前,朝他屈膝行礼:“见过楚王爷,王爷真是好兴致。不过是美人相伴,王爷很是享受吧?”   季阳天六年不曾见过徐清言,一时没有认出她,眉头轻拧:“你是谁?”   “言儿这样的大美人竟然都不认识,楚王爷你也太没眼光了吧。”乐晨走上前,一脸戏谑的看着季阳天,“那我,王爷应该认识了吧?”   看到乐晨的脸,季阳天的脸色愈发的沉郁,眼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眼眸愈发的深邃:“你不是乐溯,你是乐晨。你该在边关花天酒地,宜城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徐清言倒是不曾想到季阳天竟是知道乐晨的存在的,且话语间似是与乐晨早就是旧识。徐清言转眸看向乐晨,心中满是疑虑。乐晨似是察觉到徐清言的疑惑,转眸与她四目相对,瘪了瘪嘴:“言儿,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徐清言回过神,略有些尴尬的一笑:“王爷,乐晨是我的客人,还请王爷不要如此说话。至于我,没想到六年不见,王爷便不认识我了。”   “你是,徐清言。”季阳天还未回话,徐露华便上前一步,指着徐清言的鼻子,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王爷,这是我那病了六年不曾见人的嫡姐,你也是见过的。”   “徐清言。”季阳天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讶异之色,六年前徐清言不过七岁幼儿,虽是面容姣好,却也无倾城之色。六年之后,及第女子竟是会有如此惊艳之色,季阳天看在眼中,也是十分惊讶。   见季阳天盯着徐清言一动不动,乐晨心中不悦,瘪了瘪嘴拉过徐清言便往前走:“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呢,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跟在乐晨身后,徐清言的神思却是不自觉飘到了遥远的前世。季阳天眼中的惊讶之色,徐清言看的清楚。她这张脸与前世一样,倾城美艳。只是同一张脸,前世却只让季阳天厌恶。   五日之后便是皇帝生辰,徐毅从不曾带内眷前往,今次却是破天荒的带上了徐清言与徐露华。六年不曾接触皇族,徐清言不愿搀和,却也是无可奈何。   生辰为晚宴,当日用过午膳之后,徐夫人便带着人到了徐清言处替她装扮。杨玲儿也与她一同前来,亲自替她梳理发髻。杨玲儿出身青楼,装扮是一把好手,三两下便替徐清言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   徐夫人早知道徐毅要带她参加皇帝的生辰宴,让绸缎庄赶工,替她做了一身衣服。徐清言换上新装,至府门前等候徐毅。到时,徐露华已然到了,一身粉色裙装,倒也是用了不少的心思。   见徐清言前来,徐露华转过身,朝着她屈膝行礼,虽是行礼,面上却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见过姐姐,姐姐倒是来得迟,怕是忙着装扮,忘记了时间吧?”   “爹爹不是还没来吗?”徐清言在徐露华身旁站定,面色冷冷,似是丝毫不曾听到徐露华的戏谑之语,“多年不见,妹妹变了许多,愈□□亮了,怪不得,连楚王爷也拜倒在妹妹的石榴裙之下。只是,楚王爷早已娶妻,莫不是妹妹安居侧王妃之位?”   “姐姐不必用话激我,若是能得宠爱,侧室又如何?王爷早已承诺会迎娶我进府,只是不知道,姐姐这个嫡女会有如何让人羡慕的婚事。”徐露华抿唇轻笑,眼眸中满是戏谑,“姐姐,你如今瞧不起这楚王侧妃的位子,到最后,连这个位子都得不到。”   徐清言轻笑一声,不曾说话。徐露华并非是安分的人,虽是口口声声只在乎季阳天的宠爱,她心中所想要的,断然不止一个侧妃之位。便如前世,她用尽一切手段,逼死了她这个正妃。只是不知,她死之后,正妃之位可是她的囊中之物。   忽然对如今的楚王妃十分好奇,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同样的不受夫爱,同样的胆战心惊。今生,是如何的女子代替她承受这一切?   跟着徐毅到了宫中,不少官员上前与徐毅寒暄。徐毅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朝堂上人缘极好,跟着他与众人问好,便让徐清言叫苦不迭。   人群稍微散去,徐清言便借口身子不适,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休息。前世身为楚王妃,季阳天虽然并不喜她,在人前却也算是给她留足了面子。每每有什么宴会,季阳天都会带她前往。   对皇宫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陌生,只是这里的人,倒是与前世所见的不同了。徐清言方坐下未多久,便见王有元与另一个锦袍男子从她面前走过。   想起来,六年前离开,徐清言都不曾与王有元道过别。说起来,王有元对她倒也是极好的,不知道他这六年过得如何。   徐清言站起身,跟在王有元身后,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王有元转过身,见到徐清言,却是有些陌生的模样:“小姐,我们之前见过吗?”   六年不见,徐清言的长相也略有不同,细看之下虽是看得出来,乍一眼看却像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徐清言抿唇轻笑,抬眸看向王有元:“哥哥还真是没有良心,不过是六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吗?当初,哥哥可是送了妹妹结拜信物的,妹妹如今还好好的守着呢。”   王有元凝眸看着徐清言许久,这才恍然大悟:“言儿,竟然是言儿。”王有元一把拉过徐清言的手,一脸笑意的模样,“六年不见,你竟是真的这么大了。若是你不说,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便是我的言儿妹妹。”   “哥哥倒是一如六年前,并无多的变化。”徐清言冲着王有元一笑,转而看向一旁的锦袍男子,脸色微微一怔,朝着男子屈膝行礼,“见过纪王。”   锦袍男子便是皇帝三子,季阳天的三哥纪王季项原。季项原徐清言前世是见过的,他是个十足的谋略者,季阳天便是被他处处在朝堂上压制。   季项原挺不认识徐清言,只是见王有元对她的态度,倒也是有几分另眼相看的以为,冲她抿唇轻笑:“不知道小姐是哪一位,竟是不曾见过。”   “小女徐清言,与王爷是初次相见,王爷不认识也是自然的。”徐清言的视线并未在季项原的身上多做停留,如此事事筹谋之人,徐清言不喜,“哥哥,许久不见了,我有许多话想与哥哥说。今日怕是不便,哥哥哪日得空了,便到徐府找我吧。”   王有元看了一眼身边的季项原,点头应下:“过两日我便上徐府来找你,今日我便先走了。”   送走王有元,徐清言依旧在之前的地方坐下。季阳天筹谋多年,最想要的便是皇位。只是他实在不是一个会隐忍的人,即便是收到重臣支持,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季阳天是斗不过季项原的,若是季项原愿意,在与季阳天的争斗中,季项原必胜无疑。   徐清言此生是来报仇,若说如何让季阳天最为难受,左不过是夺走他最想要的东西。或许,将皇位送给旁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无论是季项原也罢,季越柏也罢,只要不是季阳天,都好。宴席时分,徐清言匆忙入席,在徐毅身旁坐下。最上方是皇帝与皇后的位置,两人还未到场,各位大臣王爷倒是到了一个整齐,正在把酒言欢。   ☆、两败俱伤   徐露华倒也是乖乖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去找季阳天。只是两人时不时的眉来眼去一下,让坐在徐露华身边的徐清言浑身不适,正想要起身离开去避一避,却听到外间太监一句皇上皇后到。   今日是皇帝的生辰,他既是来了,徐清言自是不能离开的,便乖乖随着众人起身,待皇上和皇后走到高台之上,朝着皇上的方向下跪行礼,高呼:“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徐清言对皇帝皇后还算是熟悉的,皇后虽然不是季阳天的生母,却是自幼将他养在身边,不似亲母,甚似亲母。   前世,徐清言作为儿媳妇,虽是名不正言不顺,却也不得不多次进宫陪伴皇后。皇后是个温婉女子,并没有身居高位盛气凌人的模样。   只是当初,季阳天和徐露华之间的事情,皇后也是知道的。她虽没有助纣为虐,却也没有出手阻止。如此,徐清言心中,对她终究还是多了一分戒备。   “都起来吧。”   说话的是今天方五十的皇帝,季阳天的样貌和他基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皇帝雷厉风行,登位十几年,实行了不少的新政,倒也是收获颇丰。   如此男子,即便是徐清言与他并为多少接触,却也是对他尊敬。也只有如此男子登上帝位,才对天下有所脾益。   徐清言不自觉将视线移向了不远处的季越柏,眉头轻拧。皇帝的确是好,但,为什么不是季越柏。若是他,只怕比当今皇上只会更好,不会差。   起身落座,皇帝大手一挥,便有红衣舞女到堂中起舞。皇帝兴致勃勃,不时与身旁的皇后说几句。皇后也是带着一脸温婉的笑容,作陪,看似十分和美。   徐清言置身此地,却觉如何也融不进去。这里的人,多半她前世都是见过的。那时,她是不受宠爱的楚王妃,无人看得起她。如今她是待嫁闺中的徐家长女,却是不少人想借着她的婚事,来攀附徐毅这个权贵。   歌舞并未持续多久,便到了献礼的环节。按理来说,徐清言并未出嫁,是不必独自献礼的。   只是,徐露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礼物,竟是在徐毅之后走到堂中,恭恭敬敬的将礼物献给了皇帝。   徐露华送了,若是徐清言不送,便是不识礼。徐露华大概也是打着这个主意,这才瞒着她准备了礼物。徐露华走到徐清言的面前,朝着她扯起嘴角:“姐姐,到你了。”   徐露华一脸挑衅的模样,徐清言站起身,抿唇轻笑:“多谢妹妹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定然不会让妹妹失望。”   自知道要进宫给皇上贺寿,徐露华便派人时刻注意着徐清言的举动。徐清言自以为不必献礼,并不曾准备。如此,她到时要看看徐清言如何丢脸。   徐清言起身走到堂中,朝着皇帝的方向跪下,恭敬行礼:“臣女徐清言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徐清言,是徐卿的长女吧?”皇帝的视线转向徐毅,徐毅忙笑着起身,点头称是。   皇帝着人拿来了徐露华所送的礼物,在面前打开。精致的木盒中躺着一杆毛笔,徐清言并未看清,只见皇帝面上露出笑容,想来定然不是俗物。   “徐二小姐眼光不凡,这毛笔的确不是俗物。”皇帝着人收起毛笔,转而看向徐清言,“徐家姊妹该是同心同德,眼光自是不会相差太多的吧?”   徐清言并未立即回话,朝着皇帝叩拜之后,才缓缓道来:“臣女想,皇上是万人之上,至尊之人。任何珠宝,皇上都是见过的,若是臣女贸然准备,只怕是不能别出心裁。因此,臣女想献上一曲,以贺皇上万寿无疆。”   “哦?朕到时想要见识一下你的琴技如何?”皇上着人取来了琴摆在堂中,徐清言起身在琴架旁坐下,伸手抚琴。   悠扬的乐声从徐清言的手下流淌,曲调欢快,令人不自觉感到心旷神怡。在场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堂中女子身上,徐清言颜容姣好,眼眸微垂,似是九天玄女下凡尘,清丽脱俗。   一曲罢,徐清言起身朝着皇帝跪下,依旧是恭敬的模样:“臣女献丑了,一曲春暖花开,愿皇上能日日开怀。”   皇帝脸色微震,朝着徐清言抬了抬手:“起来吧,琴技如此绝妙,如何算的献丑二字?”   徐清言抿唇轻笑并未回话,转身走回原本的位置坐下。方坐下,徐清言便觉有一炙热的目光追随着她。抬眸寻找,却对上了季阳天的眼眸。   这徐清言本该是季阳天的王妃,却因她养病多年,皇帝这才另赐旁人为楚王妃。如今见徐清言如此美貌动人,季阳天一时竟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多等几年,眼前这女子,便是他的王妃。   季阳天的目光让徐清言很是不适,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坐在季阳天身边的楚王妃。楚王妃徐清言并不认得,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长裙,装扮十分得体,看上去十分安静的模样。   看着楚王妃与世无争的模样,徐清言忽的起了结交之意。虽是不愿与季阳天有多少瓜葛,但有楚王妃在,至少也能让徐露华不能如愿以偿。   徐清言之后,陆续有官员献礼,众人把酒言欢,皇帝也是高兴得很。徐清言一曲惊人,不时有人向她敬酒,徐清言虽并不喜饮酒,但也不好推辞,便都应下了。   多饮了几杯,倒是有些头晕。徐清言与徐毅说明,便起身离开。走出殿外,一阵凉风吹来,徐清言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徐清言,找了你半日,你竟是躲在这里。”女子张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清言转过身,便见一红衣女子正看着她,面上满是爽朗的笑容。   徐清言抿唇轻笑,朝着女子屈膝行礼:“见过长公主。”   来人便是长公主季习毓,六年不见,她依旧是爽朗的模样,丝毫不变。皇帝宠她,皇后溺她,这皇宫之中,也无人会为难她,如此,如何能不天真纯良呢?   季习毓眉头轻拧,伸手把徐清言扶了起来:“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讲究这么多虚礼?”   “皇宫之中,礼节还是要讲究的。”徐清言看向季习毓,却见她收敛了笑容,眼眸中略有些忧愁,“长公主莫不是有什么忧愁之事吗?不知道,可否与清言说上一说?清言虽没有聪明才智替长公主解忧,倒也愿意一听。”   季习毓叹了一口气,拉着徐清言在一旁的石凳上做下来:“六年前你哥哥自请去戍边,听说不久之前回来了,怎么今天不见他进宫来啊?”   徐清言略微震惊,季习毓所挂念之人竟是徐默凡。季习毓虽然刁蛮任性,但天性纯良,若是没有杨玲儿,徐清言倒也乐意见得季习毓与徐默凡在一起。   只是,如今徐默凡心中已然有了杨玲儿,又哪里容得下季习毓?季习毓若是放不下,便只能遍体鳞伤。   “哲儿病了,哥哥这么些年也没有在哲儿的身边,今次想尽自己做父亲的责任,便央了父亲不让他进宫来。如今,在府里和嫂子一起陪着哲儿呢。”   徐清言的嫂子儿子刺痛了季习毓的心,她知晓徐默凡早已娶亲,与夫人琴瑟和谐。她不想破坏,却如何也是放不下。   季习毓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徐清言的手:“言儿,若是可以,能否替我送信给你哥哥?”   徐清言抿唇轻笑,摇了摇头:“长公主,世间男儿如此多,不必局限于此。哥哥的心中早已填满,公主便是送了信,又能如何呢?”   “我知道没用,可我就是放不下,你让我怎么办?”季习毓一把甩开徐清言的手,站起身,“那日赏花大会我的一颗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六年前我就想让父皇赐婚,可他却忽然迎娶了兵部尚书之女。你可知道,他大婚之日,我有多难受?”   “公主如此恳切求一人之心,不若暂时等待,总有一人只为公主而来。”季习毓的话,让徐清言心惊,原来也是一个长情之人。徐清言起身,伸手握住季习毓的手,“公主,若是真的放不下,我可让哥哥进宫来见公主。只是……”   “我明白,也只不过是想要再见一面罢了。”季习毓垂下眼眸,十分伤心的模样。   回到席间,徐清言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回去后该如何将季习毓的事情与徐默凡说。季习毓是真性情的女子,徐清言十分欣赏,也不愿她因着徐默凡而受伤。   该如何,才能想一个两全之策?   用宴结束,徐清言跟着徐毅回了府,三人一同乘坐一辆马车,一路无言。回府之后,徐清言便让绿芽前去徐默凡的院子,询问徐策的状况。   回来后,绿芽告诉徐清言,徐策的身体并没有大的状况。方才醒转过来用了药,如今已经睡下了。   如此,徐清言倒是放下了心,屏退左右,正要入睡,却见窗户被人打开。徐清言抿唇轻笑,走至窗户旁边:“王爷自是与旁人不同,最喜欢走不寻常之路。”   ☆、宫中秘闻   季越柏又是踏夜而来,徐清言也没有了初次的讶异,落落大方的请他进来,邀他坐下,替他倒了一杯茶。   季越柏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露出浅笑:“言儿的差,似是比六年前的香醇了许多。”   “以前不会品茶,如今看来倒也是十分有趣了。”徐清言倒一杯茶拿在手中,垂下眼眸,“今日寿宴,你也去了吧?”   “皇兄生辰,自是要去的。”季越柏略顿一顿,见徐清言似是十分紧张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是深了几分,“言儿的琴谈得很虎,丝丝入耳,动人心弦。只是,言儿,如此出了风头,于你,并非好事。”   出尽风头,便意味着更多的目光会停留在徐清言的身上,若说并非益事,却会让徐清言获益良多。季越柏如此思量,亦是为了她好。即便是所想不同,徐清言亦是感动。   徐清言不愿让季越柏改变自我,却也不想改变自己,索性略过了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是沉静之人,不说话,气氛也就愈发的尴尬。   略坐了一会儿,季越柏便起身要走,只留下一句“若是得空,愿再听言儿说说这六年的时光”便扬长而去。   季越柏离开的身影让徐清言有些心气不顺,两人之间,来的人永远是他,走的人依旧是他,徐清言似乎一直是等待之人,且始终摸不透季越柏的心思。   次日清晨,下朝回来的徐毅便径直到了徐清言的院子,只说皇上要徐清言午后进宫。   皇上召见是何等大事,便是徐毅也是郑重行事。徐夫人更是亲自领了杨玲儿替她装扮,徐清言并不在乎觐见皇上的事,倒是对自己的侄儿愈发关心一些。   杨玲儿知晓她的心思,一见面,便将徐哲病愈的事情告诉了徐清言。杨玲儿善解人意,徐清言却是不自觉想到了季习毓。   为了让季习毓死心,徐清言答应替她安排,却是不知该如何向徐默凡解释此事。今日进宫,若是遇到季习毓,只怕是越不过这件事情。   乖乖按着徐夫人的意思装扮一新,徐清言便觉得饿了。绿芽送上了午膳,徐夫人却是只让徐清言吃五分饱。徐清言眼见美食,却不能吃,心中暗自感伤。   午后,徐清言坐上马车进宫,到宫门换坐软轿,一路直到了御书房。御书房为皇帝处理政务之处,算的重地,却也并非不能进入。   徐清言一身宫装繁琐,朝着皇帝下跪行礼,倒有些艰难:“徐清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皇帝见徐清言一身宫装,庄重的模样,神情略有些感伤:“徐清言你可知道,你如此装扮,让朕想起一个人。”   徐清言本以为皇帝召见她有何要事,如今看来,不过是想找她说话。皇帝至高无上,皇帝能说话之人少之又少,想起来,也是可怜。   “皇上想起了何人?”   皇帝抬眸望向远方,陷入回忆的模样:“朕的二公主,铱儿。”   “二公主?”众人只知宫中只有长公主季习毓一人,却从未有人提起有过一个二公主。徐清言眉头轻拧,十分疑惑的看向皇帝。   皇帝轻笑一声:“铱儿长到十岁便病逝了,至此成了宫中禁言之事,你自是不知道的。”   看得出来,皇帝十分疼口中这个早逝的二公主,却是并不想多说的样子。徐清言并未多问,只是安静的跪在地上听皇帝说话。   皇帝见徐清言还跪在地上,抬了抬手让她起来。徐清言站起身子,按了按有些发麻的双腿:“不知道皇上召臣女进宫,有何要事?”   “昨日皇后与朕说起一事,听说楚王原本属意与你,只是你常年抱病,这才依着朕的意思,迎娶了如今的王妃。”   徐清言略微一惊,面上依旧是带着笑意:“臣女竟是丝毫不知,如今见楚王妃与楚王爷十分恩爱的模样,想来也是极好的一段姻缘。”   话说到此,皇帝却是打住不曾再说,转而询问她是否会做桂花糕。徐清言略微一愣,点头称是,皇帝便让人带着徐清言去了御膳房。   前世,徐清言因着楚王妃的身份见过几次皇帝,却从来不曾与他亲近。登上帝位的人,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让人难以亲近。   只是今次所见的皇帝,却是与徐清言记忆中的,并不相同。他与她谈及已经过世的二女儿,眼眸之间满是想念,与忧伤。   徐清言到了御膳房,按着步骤制作桂花糕。这曾是季阳天最喜欢的糕点,自幼娇生惯养,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徐清言,为了他学会了如何制作桂花糕。只是糕点做了一次又一次,季阳天却从来没有品尝过一次。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徐清言将一盘糕点交到早就等在一旁的宫女手中,带着宫女回到了御膳房,将糕点送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放下奏折,用一种十分深邃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桂花糕,随即抿唇轻笑:“你果然和铱儿很像,便是这做桂花糕的手艺,也是大同小异。”   让徐清言做了桂花糕,在她的面前,皇帝却是一块也没有吃,让徐清言略坐了一会儿,便让她出宫了。   徐清言满心疑虑,却也是不能问出口,只能闷在心中出宫。次日午后,宫里传旨的公公便到了徐府,徐清言被徐毅叫到大堂之上领旨。   “徐氏长女徐清言,聪颖明慧,善解人意,特封为郡主,赐号铱,钦此。”   徐清言恭敬谢恩,接下圣旨。徐府上下出了恭贺徐清言之外,亦是惊讶,为何皇帝会突然封徐清言为郡主。若说宠爱,徐清言不过见过皇帝两面。   其中缘由,在听到“铱”字之后,徐清言便已经一清二楚。皇帝是将她认作了早早离世的二公主,这才将她封为郡主。   算着徐夫人午睡的时间,徐清言带着绿芽到了徐夫人的院子。时间正好,徐夫人方起身,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徐清言抿唇轻笑,走到徐夫人身边坐下,两人十分亲昵的模样:“娘亲怎的坐在这喝茶?已经入秋了,气候也愈发的凉了,娘亲莫要着了凉。”   “午觉起来觉得身子沉闷,这才出来坐会儿,无碍的。”徐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轻抚徐清言的长发,“怎么来得这么巧?正巧是我起来的时候。”   “不想打扰娘亲午觉,算着时间过来的。”靠在徐夫人的肩膀之上,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娘亲,言儿意外被皇上封为郡主,爹爹一定很高兴吧。”   徐夫人抿唇轻笑,眼眸中却有些担忧:“老爷自然是高兴地,毕竟你是朝中第一个郡主。如此殊荣,可以见的皇上对你的宠爱。只是言儿,娘亲只希望你能够嫁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安度一生。”   朝中唯一的郡主,皇帝的宠爱,徐清言已然是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赐封的消息如今该已经传遍了宜城上下,徐清言三字自然也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徐清言抿唇轻笑:“娘亲不必为女儿担心,女儿看娘亲好,自然也是开心的。言儿这六年不在娘亲身边,娘亲可曾怨过言儿?”   离开宜城六年,徐清言最想念,最愧疚的便是徐夫人。回来之后,徐清言却是始终不敢和徐夫人谈起这六年。徐清言知晓,徐夫人疼她宠她,自然是不会怪她。可徐夫人越是如此,徐清言心中愈发的难过。   徐夫人轻抿一口茶水:“哪里会怨你,无非是想念你罢了。言儿,你可否告诉娘亲,为何六年之前,要忽然离开这里,和凡儿一同去边关。”   徐清言收敛了笑容,敛下眉头:“娘亲,你该知道的吧,六年前,爹爹有意要将女儿嫁给楚王爷,但言儿并不认为楚王爷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徐夫人明白徐清言话中的意思,也不再多问。两个人一同喝茶睡了一会儿话,便准备用晚膳。   陪着徐夫人用了晚膳,徐清言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方到院子里,绿芽便送上了一个请柬。徐清言拿在手中打开,看到季阳天三个大字,眼眸轻拧。   这并非季阳天第一次送请柬来,自从她回到宜城之后,先先后后,季阳天已经送过三次请柬。只是徐清言并不想要见他,便一一借口推掉了。   不曾想,季阳天竟是变得如此执着,即便是被徐清言拒绝多次,依旧送上了请柬。徐清言抿唇轻笑,决定按时前往。她倒是想要看看,季阳天到底想做什么。   按着请柬上所写的时间,次日午后,徐清言便坐马车到了清扬湖。方下马车,便见一艘十分豪华的船,季阳天便站在船上,笑看着徐清言:“徐小姐这次倒是没有推脱,按时前来了。”   “王爷多次相邀,若是小女再推脱,只怕王爷还以为小女是不想要见王爷才推脱的。”徐清言走上船,在季阳天面前站定,朝着他屈膝行礼,“小女只是怕,若妹妹知道你我相约,只怕是要吃醋。”      ☆、一笑泯恩仇   徐清言的话并没有让季阳天不悦,季阳天抿唇轻笑,将徐清言迎进了船舱,倒是彻底的把徐清言的话忽视了。   季阳天并不是一个易怒之人,为了皇位,他隐忍。但毕竟是出身尊贵,从未受到过什么挫折,他不怒,却也不会让你好过。   徐清言方在凳子上坐下来,季阳天便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送到徐清言的面前:“徐小姐与我之前似乎是有些不必要的误会,今天我请小姐来便是想要让你我之间的这些误会消失。这杯酒敬小姐,一笑泯恩仇。”   看着面前的酒杯,徐清言扯嘴一笑。一笑泯恩仇,那是说给那些江湖人士大度之语。徐清言不是君子,亦不大度,既是让她恨,自然要记到心底,哪里就能够一笑忘怀呢。   如此想着,徐清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伸手接过季阳天手中的酒杯,就在季阳天以为她会喝下去的时候,徐清言甩手将酒杯中的酒都倒到了地上。   见徐清言如此,季阳天心中恼火,站起身才说了一个“你”字,便被徐清言扬手打断:“楚王爷,我倒是并不知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既是没有,便不必用一杯酒来泯恩仇。”   徐清言的话,让季阳天哑口无言。若是再发难,便是前后矛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季阳天并非蠢笨,徐清言如今受皇帝的宠爱,地位愈发的高。这样的女子,不能成为敌人。   季阳天哈哈一笑,将面前酒杯中的酒仰头饮尽:“原来竟是我误解徐小姐了,如此甚好。既然徐小姐如此说,那以后见着本王倒也不必躲了。”   “王爷又误会了,我哪里躲着王爷了。”徐清言将酒杯放回桌子上,拿起酒壶将面前的酒杯斟满,“王爷如今和妹妹两情相悦,怕是不久便是小女的妹夫。既是如此,我又哪里会躲着王爷呢?”   季阳天再一次的哑口无言,冷笑一声。季阳天与徐露华走近,不过是为着徐毅的势力。他并不爱徐露华,恩爱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六年不见的徐清言让他眼前一亮,且身为郡主的徐清言与徐露华相比,于他的将来,更有裨益。季阳天又怎么会弃徐清言不要,而去选择徐露华呢?   只是徐清言这话,倒是将自己和季阳天之间瞥了个干净。偏生季阳天又不能否认,徐毅先前已经向他暗示过,并不会让徐清言为侧室,这才将徐露华推到了季阳天的面前。   若是如今季阳天否认,徐清言将此话告诉了徐毅,即便是徐毅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对季阳天有所芥蒂。   季阳天邀徐清言前来,本是想能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在将来借助徐清言的力量。却不曾想,徐清言竟是如此的致人于千里之外,字字句句都在撇清与季阳天之间的关系。   话不投机半句多,未坐多久,季阳天便起身要走。季阳天走,徐清言自是不会留。许是徐清言方才的话真的气到了季阳天,以至于他放弃了君子形象,竟是连送徐清言回府都不曾做到。   与季阳天呆了许久,竟然让徐清言觉得心情压抑。便撇了马车,独自在街上走着。   未走多久,徐清言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见惯了夜里的王爷,到了白日竟是不认得了。”   来人便是季越柏,转眸看向徐清言,原本阴冷的眼眸中泛上一抹温柔:“是呢,一时竟也认不出言儿了。我的言儿,愈发的美了。”   季越柏的话让徐清言脸庞发烫,转了头便往前走。季越柏与徐清言之间的关系,两人从未说明,倒也都是心知肚明。有些事,实在是不必说出来的。   见徐清言害羞,季越柏轻笑一声跟了上去:“怎的今日这么得空在这里闲逛?”   “方才去见了楚王爷,许是我说话不入耳,王爷与我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我想着,既然出门了,便来逛逛。也是许久不曾来这逛了,一路走来,有些地方竟是都不认得了。”   徐清言大大方方将自己去见季阳天的事情告诉了季越柏,也说不出为何要告诉他,只是徐清言并不情愿让季越柏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去见季阳天的事情。   “边关六年,言儿的性子变了不少。”季越柏并未在意徐清言与季阳天见面的事情,只是温柔的注视着徐清言。   徐清言倒是从不曾注意自己的性子,忽然被季越柏这么一说,细想起来,似乎是有些变化。边关六年,徐默凡从不管束徐清言的生活。加上有乐晨这么个师父在身边,徐清言的日子十分快活。   许是边关的快活日子让徐清言忘记了宜城中的烦恼,这才让她在不知不觉间,转了性子。   “的确是变了,毕竟是长大了,总不能和六年前的七岁幼儿一样。”徐清言抿唇一笑,笑容之间带着阳光,如水温柔。   季越柏一时出了神,回过神来之时,徐清言已经走远。从不曾想,自己竟会为一个女子的笑容沉迷。这也算是应证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   快走几步追上徐清言,两人有说有笑到了徐府门外才分开。   徐清言离开的那一夜,季越柏便去了她的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见她不在,联想到徐默凡今日出发前往边关,大概也知道了徐清言的去处。   六年间,季越柏通过安排在徐清言身边的耳目,知道徐清言生活中的大小事情,却从来不曾打扰。   这是徐清言想要的生活,季越柏虽害怕她会越走越远,却不愿打破了她的梦。至少,她过得快活。   船上相见之后,季阳天的帖子再未送到徐清言的手里。倒是听说季阳天几次约徐露华出去,两人亲密无间,竟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些事皆是绿芽从旁人处听说回来告与徐清言,绿芽这丫头最见不惯徐露华趾高气扬的模样,每每听了这些事情,便回来替徐清言打抱不平。只说是季阳天给徐清言送了那么多帖子,徐清言根本不稀罕,徐露华却还当个宝。   绿芽是个懂分寸的,这些话也不过是在徐清言面前说说。徐清言听在耳里,倒也是痛快,便没有阻止绿芽。   如此过了一月,算是彻底入秋了。这日徐清言正领着绿芽捡落叶,徐夫人身边的紫嬷嬷匆忙走了进来:“大小姐,快些和奴婢去大堂。”   徐清言直起身子,将手中的落叶交到绿芽的手里:“紫嬷嬷这是怎么了?可是娘亲出了什么事情?”   “并不是夫人出了事,是宫里来人传旨,老爷让所有人都过去跪接呢。”   圣旨?   徐清言轻笑一声,倒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跟着紫嬷嬷去了大堂。若说如今徐府有什么事情能让皇帝亲下圣旨的,大概也是季阳天和徐露华之间的婚事了。   此事实在与徐清言并无关系,但却又不得不顾及皇帝。徐清言在徐夫人身旁跪下,听着宣旨太监宣读圣旨,再看着徐露华笑眯眯接旨。   圣旨的内容无非是说徐露华多么的贤惠得体,将她赐给季阳天为侧王妃。宣旨完毕,徐清言站起身便借口身子不适,离开了大堂。   徐露华正是高兴的时候,却见徐清言甩手离开,只以为她是因着自己要嫁给季阳天心中不悦,与徐毅说了两句话,便追到了徐清言的院子。   徐清言不过是想躲一处清静,却不曾想徐露华追上了门,只能够起身朝她贺喜:“妹妹怎的来了?还不曾向妹妹贺喜,楚王爷人是极好的,想必妹妹之后的日子是愈发的甜蜜呢。”   “哼,徐清言,你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方知道皇上给我和王爷赐婚,你便甩手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徐清言轻笑出声,在凳子上坐下来,抬眸看向徐露华:“妹妹这还没嫁过去呢,便端起了王妃的架子。我好心提醒妹妹一句,侧王妃之位似乎是在郡主之下,妹妹将来见了我,还是按规矩行礼的好。”   徐露华本想借着婚事奚落徐清言几句,却不曾想被她反将一军。徐露华心中窝火,在石桌上重重拍了一下:“徐清言,你别以为你在皇上面前卖乖,得了个郡主的位置就无法无天。总有一日,我要让皇上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妹妹这话说得,倒像我是个戏子,会变脸呢。”徐清言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是如何的面目,且等妹妹揭露。只是我好心提醒妹妹,且管住了自己的行径。皇上大概也是不喜欢跋扈的儿媳,不要喜事成了坏事,大家心里都不舒坦。”   徐清言的话中分明是在威胁徐露华,徐露华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徐清言,你别得意。王爷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等来日王爷登上帝位,我断然不会让你好过。”   徐露华的话不中听,却是提醒了徐清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帝位,决然是不能让季阳天得去的。   ☆、皇位之争   皇帝子嗣不多,如今已然成年的便只有三人。禹王季期佑不喜朝政,对于太子之位,丝毫没有心思,最喜欢的便是纵情山水。皇帝知晓他的性子,也不曾对他有多少的期望。   纪王季项原倒是有谋夺太子之位的心思,只是此人城府极深,若是与他相谋,无异于与虎谋皮,到最后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徐清言思前想后,这三人都并非她心中登上帝位的好人选。烦躁之时,徐清言的脑海中闪现出季越柏的面孔,季越柏为先帝幼子,战功赫赫,在朝堂之上声望极高,若是他,徐清言倒也情愿。   如此想着,徐清言也该试探一下季越柏的心思。次日一早,徐清言便带着绿芽到了谦王府,问过管家才知晓,近日季越柏都不曾住在谦王府,而是到了城郊小住。   徐清言曾跟着季越柏去过一次他在郊外的竹屋,回想了一遍,约莫还知晓如何前去,便让绿芽现行回府,在城中马厩租了一匹马,策马出了城。   虽只来过一次,但徐清言的记性极好,走了几次弯路,周周转转便到了季越柏在城郊的竹屋。翻身下马,徐清言便见季越柏站在远处,正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徐清言的心中莫名的泛上一股暖意。许是在这样的竹屋中,让徐清言忘记了两人的身份。有一人在等你回来,该是如何的温馨?   缓步走至季越柏面前,徐清言抿唇轻笑:“去谦王府寻你,管家说你在这里小住,我便来了。不速之客,突然前来,不会打搅你吧?”   “怎会?这是这里地处偏远,来的路上又是九转千回的,你只来过一次,倒也没有迷路。”季越柏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听到马蹄声这才站起观望,却不曾想竟是徐清言前来,见徐清言穿的单薄,季越柏眉头轻拧,“外头冷,先进屋吧。秋日里,最易着了风寒,言儿该多穿点。”   “起身见着阳光明媚,便少穿了些,定会注意的。”徐清言随季越柏进屋,环顾四周,处处种种,与徐清言记忆中的竹屋一一对上,不自觉抿唇露出一抹轻笑,“还记得当日你绑了我来此,我可是万般的不愿呢。”   想起那日的情形,季越柏也是笑出了声。那日在赏花大会上初见徐清言,只觉得她身量小小,一双眼眸清冽可人,不自觉便停留了视线。   出宫后见她与徐默凡出来,得了机会,便不自觉带着她到了这里。谦王府中仆从丫鬟是知道他在郊外有另一个住处的,只是极少有人知晓这竹屋究竟在哪里。   到如今,季越柏也是说不清,究竟当日是因和将徐清言带到了此处。季越柏为先皇幼子,先皇去世时,他不过七岁的年纪。老来得子,先皇生前极宠爱季越柏这个儿子,朝中有不少人猜测,季越柏或许是先皇心中的储君人选。   只是,先皇去世之时,季越柏还年幼,担不起一国之君的重任,便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如今的皇帝,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册封季越柏为谦王。   他与皇帝之间,一直都是兄友弟恭的模样,只是其中暗潮汹涌,却并非是局外人所能看清的。季越柏自幼便是小心处事,从不曾被皇帝抓到过一丝一毫的错处。   季越柏不轻信旁人,对徐清言却是全然不同,第一眼,季越柏便认定了,这是他此生所求之人。   “我不曾用绳困住你的手脚,哪里算得上是将你绑来的,言儿可莫要如此污蔑了我。”季越柏抿唇轻笑,替徐清言倒了一杯茶,“突然前来找我,有何事?”   季越柏如此一说,徐清言才想起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拿手轻轻在自己的额头上捶了一下:“闹腾了一会儿,我差点忘了前来的目的,差点误了大事。”   徐清言的模样十分可爱,季越柏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有什么大事,要你亲自跑到郊外来寻我,我倒是想听上一听。”   “你可有争夺帝位的心思?”徐清言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心中的想法全然说了出来,随而细细观察着季越柏的脸色。季越柏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脸色愈发的沉郁。   见此状况,徐清言轻咬嘴唇。本以为她与季越柏之间,不必拐弯抹角,但见季越柏如此脸色,徐清言的心中有些慌乱,忙伸出手在面前摆了摆:“我并非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   徐清言想要解释,凝眸思索了许久,却是不曾想到什么能够解释的话。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我被皇上封为郡主,自是要牵扯进皇家的这些事情中。越柏,若是旁人,我宁愿是你,这才前来相问。”   “我并非疑你什么,只是不曾想过将你牵扯进来。不过,你所说也无错,既是封为郡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季越柏略顿一顿,抬眸看向徐清言,“我确有夺帝位之心。”   听到此话,徐清言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季越柏有此心思,若是没有,徐清言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知晓了,一路赶来,倒是有些饿了,不知道在这有什么好吃的吗?”   “乡野地方,自是没什么好吃的。昨日得空到溪边钓鱼,还有一些养在后院里,做烤鱼吃如何?”在听到季越柏的回答之后,徐清言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季越柏也不再多说什么,顺着徐清言转了话题。   徐清言一直是娇生惯养的,就是在边关六年,乐晨也不曾亏待过她。季越柏口中的“烤鱼”是如何的滋味,徐清言倒是好奇的很。   季越柏轻应起身,从后门走出竹屋。竹屋之后有一片空地,便是季越柏口中所说的后院。徐清言跟着出去,便见季越柏将鱼从水中捞出,正在处理。   徐清言见帮不上忙,便在一旁的竹凳上坐下来,笑看着季越柏:“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菜。本想着高高在上的王爷,该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   “小时贪玩,便喜欢与兄长们抓了鱼拷来玩。”季越柏的眼眸中闪现过一抹低落之色,但很快便散去了。   这一抹低落,却正巧被徐清言捕捉住。先皇并非如如今的皇帝一般子嗣凋零,先皇膝下足有十个儿子。但如今在世的,除却季越柏与皇帝,便只有两个王爷在先皇陵墓守陵。   如今的皇帝,看似温和,却是个多疑之人。当年十分艰难的登上帝位之后,皇帝疑心这些兄弟会谋夺皇位,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已成年的王爷都赶尽杀绝。   只有三位当时还未成年的皇子存活下来,两个被皇帝派去守陵,如今在宜城的,便只有季越柏一人。他能够留下来,不过是因着当时年幼。尽管如此,皇帝还是给了他一个“谦”字为封号。   以“谦”为封号,不过是让季越柏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本分。徐清言不自觉的有些心疼季越柏,面上风光的王爷生活,想必也是不好过吧。   季越柏很是迅速的处理好鱼,生起了火,动手烤鱼。徐清言起身走到他身边,想要帮忙,左看右看却是插不上手,一时有些挫败感:“在边关时也曾见过大哥在军营中生火做饭,只是大哥怕我伤着,如何都不肯让我动手,不然今日我也不会如此手足无措。”   徐清言性子里好强,见季越柏忙忙碌碌,自己却插不上手,心中有些不快。见她如此,季越柏却是愈发觉得她可爱,眼眸之中愈发温柔:“本就不该让你动手,坐着便好了。”   季越柏既如此说,徐清言也不再争辩,乖乖坐在一旁。烤鱼很快便准备好,季越柏将烤鱼摆在桌上,又拿来了几壶酒。两人一同坐下,季越柏倒了一杯酒,送到徐清言的面前。   徐清言略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接过,仰头饮尽:“茶虽香醇,但还是酒最为爽快。在边关常与哥哥饮酒,回到宜城之后,娘亲管得严,便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季越柏也替自己倒一杯拿在手中,略晃一晃,送到嘴边饮尽:“女子的确不该多饮酒。”   虽是如此说,但季越柏不曾阻止徐清言饮酒。徐清言酒量并不好,多喝了几杯,便有了醉意,吵嚷着要出去散步。   季越柏拗不过她,便扶着她一同出去。脚下趔趄几步,徐清言身体晃动着朝地上倒去。季越柏连忙伸手去扶,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徐清言眼光迷离,看着面前的季越柏,抿唇轻笑,凑到他的跟前,吻上了他的唇。   季越柏一时愣住,只感觉唇上温热,有一种莫名甜蜜的感觉。   感受间,徐清言已然合上眼帘睡了过去。看着怀中已然熟睡的徐清言,季越柏无奈的轻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平放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季越柏走到竹屋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伸手轻触自己的嘴唇,季越柏的嘴角不自觉泛上笑意。   ☆、吾非良人   喝酒乱事,此话不错。徐清言虽是醉了,却也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次日醒来,徐清言坐在床上,回想起昨日借着酒性,轻吻季越柏的事,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越柏。   徐清言羞愧之时,季越柏端着茶走了进来,见徐清言已然起了,抿唇轻笑:“昨日饮了这许多的酒,怕是头疼吧。快些起来,喝杯浓茶解酒。”   见到季越柏,徐清言的脑海中便回想起昨日的情景,一时面红耳赤,忙轻应了一声,顾不上穿鞋快走几步到凳子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仰头饮尽。   季越柏轻笑一声,走到床边将徐清言的鞋子拿过,蹲在她面前,替她将鞋子穿上:“昨日才与你说过,秋日天气凉。如此赤足走路,很快便会着凉的。”   徐清言看着季越柏替自己穿好鞋子,一时愣住,不自觉对上了他的双眸。季越柏眼眸之中满是温柔,不过对视一秒,徐清言便觉自己的脸发烫起来,忙移开了视线:“一时着急,才忘了。”   “不必着急,我已经传信到谦王府,让管家去徐府,只说你与长公主在我府上畅聊,要小住几日。”季越柏在一旁坐下,替徐清言盛了一碗白粥,“粥是管家早上亲自送来的,喝吧。”   徐清言点了点头,时不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季越柏。昨日的事情,徐清言虽然记得不真切,但分明是有这件事。   昨日季越柏喝的不多,定是没有醉的。可看他今日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发生昨日的事情。徐清言心中有些不快,分明发生的事情,她如此窘迫,季越柏却是如此坦然。   徐清言瘪了瘪嘴,将手中的碗和勺子放下,一把捏住季越柏的脸,嘟嘴瞪着他:“昨天,分明发生什么事情了吧?你别想不承认。”   季越柏伸手扶住徐清言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自是不会不承认的,你放心,等回去了,我便向皇兄递送奏折,让他替我们赐婚。”   徐清言脸色微红,忙将手抽了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徐清言自认也算是伶牙俐齿,可偏生到了季越柏的面前,却是时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一物降一物,季越柏生来便是徐清言的劫数。解释不清,徐清言索性便不解释了。想来季越柏也不过是说笑而已,并非真的会去向皇帝请求赐婚。   吃过早餐之后,徐清言便要回府。虽说季越柏以季习毓为借口,告诉徐府徐清言要在王府中小住,但昨日的事加上方才的事,徐清言是一刻都不想要再面对季越柏,逃跑式的离开了。   骑马回了徐府,徐清言方走进院中,徐夫人便闻讯而来,一把拉着她进了屋。徐清言见徐夫人一副紧张的模样,略有些不解:“昨夜你去了哪里?竟然一夜未归,你可知道娘亲有多担心?”   说起昨夜,徐清言略有些惊慌,但想及季越柏的话,倒也镇定了几分:“昨日长公主到谦王府上,邀我过去。我与长公主说话说得多了,便住了下来。娘亲不必担心的,言儿无事。”   “怎能不担心?还未出阁便在外过夜,若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怕就这么毁了。”徐夫人见徐清言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教训的话竟也是说不出口。六年不曾相见的女儿,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身边,徐夫人哪里舍得责备呢?   轻叹了一口气,徐夫人在徐清言的手上轻拍了几下:“以后莫要再这样任性了,你想做什么娘亲不拦着你,但总归要替自己的将来考虑。”   “女儿知道了,娘亲放心,女儿有分寸的。”送走了徐夫人,徐清言便匆忙赶到徐默凡的院子里。   今日提起长公主来,徐清言方才想起几日前自己答应季习毓的话。因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搁置起来,时间一久,竟是忘了。若是今日季越柏不提起季习毓,只怕徐清言也不会记起这件事情。   徐清言到时,徐默凡方上完早朝回来,见徐清言一副急忙忙的模样,脸色略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情这样匆忙?”   “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徐清言拉着徐默凡走到院中一处无人之处,轻叹了一口气,“那日皇上大寿,我进宫去见到了长公主。这些年,长公主对哥哥也算是一往情深。为了让长公主死心,我答应他让哥哥前去见她。”   季习毓的心思,徐默凡也是有些了解的。他不说破,不过是不想要两人难堪,如今徐清言却是替他应了下来,徐默凡若是不去,只怕长公主会迁怒于徐清言。   徐默凡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徐清言的头上轻拍了一下:“又自作主张,我何时和你说过我要去见长公主?你明知道我与玲儿之间的感情,若是我去见长公主,又算是个什么说法?”   “我自是知道哥哥和嫂子之间的感情,只是长公主天性纯良,我实在是不忍她受到伤害。哥哥便是去见长公主,将话说清,也并无坏处。”   见徐清言一副为难的模样,徐默凡心软,点头应下。回到院中,杨玲儿便带着徐哲坐在院中,见徐默凡走进,忙起身走到他面前,挽上他的手臂,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来:“算着时间,你也该回来了。早膳方拿出来,还热着,快些用吧。”   “怎的在院子里用早膳?入秋了,早起最是凉了。”徐默凡轻抚徐哲的脑袋,十分疼爱的模样,“方才在院中见着言儿,她让我进宫见长公主。”   杨玲儿是个十分聪颖的女子,徐默凡在外六年,季习毓曾多次上门询问徐默凡的事情,其中包含着什么心思,杨玲儿自然也是清楚了。徐默凡回来之后,杨玲儿一件不差,全然告诉了徐默凡。   徐默凡与杨玲儿经历许多磨难才能够在一起,两人之间也是情比金坚,并不认为这些事情有必要瞒着对方。   只是杨玲儿不曾想到,一直帮着她和徐默凡的徐清言也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言儿莫不是想要你和长公主在一起吧?”   “言儿并非是这样的人,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让我进宫,不过是想由我亲自与长公主说明白我的心思,也好断了她的念想。”徐默凡转而看向杨玲儿,轻抚她的脸庞,“玲儿,长公主并非恶人,我亦不想伤她。或许,按着言儿所说,见上一面,将事情都说清楚,是最好的。”   杨玲儿虽聪慧,却毕竟是女子,亦是与其他女子一样,不想看着心爱之人与其他女人亲密。但,杨玲儿也清楚,按着徐默凡的性子,是断然不想伤害季习毓的。   不想让徐默凡为难,杨玲儿笑着应下了徐默凡的话。这日午后,徐默凡便着人给季习毓送去了帖子,两人在御花园中的亭子里相见。   为了来见徐默凡,季习毓刻意打扮一番,见徐默凡前来,眼眸之中满是欣喜:“我等了多日,本以为言儿是骗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该好好谢谢言儿才是。”   徐默凡十分恭敬的朝着季习毓行礼,眼眸之中满是疏离:“见过长公主,家妹与我说,长公主有事要见臣,臣这才前来。”   徐默凡口口声声说着长公主与臣,满是疏离。季习毓原本满心的欢喜,便被他这样剿灭。季习毓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徐默凡坐下:“先坐下吧,我准备了些糕点,可要用些?”   “用了午膳才进宫,便不劳烦长公主了。”徐默凡并未坐下,依旧站在原地,“长公主,内人是个极好的女子,臣并不想要辜负于她。长公主身份尊贵,蕙质兰心,将来定能够择一良人,共度一生。”   季习毓知晓,徐默凡进宫来见她,是来与她说清一切,却不曾想她满心欢喜,准备了那么久,却不过等来徐默凡这样几句话。   择一良人,共度一生。徐默凡不知晓,季习毓永清已深,哪里是说放弃便可以放弃的。季习毓抿唇露出一抹苦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其实我早知道你与夫人鹣鲽情深,断没有我的位置的。是我自不量力了,多谢你今日前来见我,我知晓你的意思了,你走吧。”   季习毓的面色不好,但徐默凡知晓,此时若是他出言安慰,只会让事情愈发的混乱。徐默凡凝眸看了一眼季习毓,转身离开。   当日晚上,宫中传出消息,说是季习毓忽然发起了高烧,御医看了之后,用了药,却也是不见好。皇帝就这么一个女儿,极其宠爱,自是焦急万分。   徐清言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担心季习毓的安慰,连忙到了乐晨在宜城中置办下的院子。徐清言到时,乐晨便站在院中,似是等着徐清言前来:“我便知道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性子是改不掉的。”   “既是知道了,你可愿意跟我进宫,去替长公主诊脉?”   乐晨伸手轻抚徐清言的头发,抿唇轻笑:“若是我说不去,你会放任我如此吗?”      ☆、若能离开   徐清言以郡主身份与乐晨一同进宫,匆忙赶到了季习毓的宫殿。皇帝震怒,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到季习毓的宫殿替她诊治,但季习毓一直昏睡,太医用不了药,也是没有办法。   在季习毓的殿外停下,徐清言转而看向乐晨,眉头轻拧:“进去之后,不要透露你是边关来的。只说,你是我的好友便好。”   “我本就是你的好友不是,言儿,你可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啊。”乐晨并不认识季习毓,只是见徐清言这般焦急的模样,倒是对这个季习毓有些好奇。   徐清言在边关六年,几乎日日和乐晨玩在一起。六年间,乐晨从不曾看到徐清言这样焦急的模样。如何的人,会让徐清言失去了平日中的安定。   跟着徐清言走进季习毓的宫殿,朝着正焦急站在殿中的皇帝屈膝行礼:“皇上,臣女听闻长公主身子不适,正巧有一精通医术的好友在宜城中小住,便赶忙带着他前来,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乐晨应声上前,朝着皇帝拱手作揖:“草民乐晨,见过皇上。”   “不必做这些虚礼,既是精通医术,赶快替长公主把脉吧。”皇帝十分焦急的模样,徐清言赶忙陪着乐晨替季习毓诊脉。悬丝诊脉,徐清言曾在书上看过,却是第一次见到。   乐晨将手放在面前的红线上,轻拧眉头,略沉思了一会儿道:“公主郁结于心,又着了风寒,这才会昏迷不醒。小事,只需要施以几针,便可以醒来。”   徐清言见识过乐晨的医术,知他医术高明,既是他如此说,倒也安下了心。只是季习毓为女子,且身份尊贵,并不像在边关那般,可以让乐晨随意施针。   与乐晨商量之后,两人便决定由徐清言替季习毓施针。徐清言并没有刻意学过医术,只跟着乐晨出诊时,偶尔学习。徐清言天资聪颖,加上乐晨时不时的指点一番,她虽不能说是医术多少高超,但对身上的穴位,倒是摸了个清楚。   皇帝知道此事,心中难免担心。但见徐清言十分肯定的模样,先下又是无计可施,便决定按照徐清言的方法一试。尽管同意了徐清言的提议,但皇帝也下了死命令,若是治不好季习毓,徐清言与乐晨要给她陪葬。   徐清言并不是不怕死,但她相信乐晨。乐晨坐在屏风外,徐清言则是在宫女的帮助下,将季习毓扶了起来,褪去了她的外衣。   按着乐晨所说,徐清言小心翼翼将银针刺入季习毓身上相对的穴位。因着紧张,徐清言的额头不自觉渗出一层汗珠。施针结束,徐清言将季习毓交给宫女,转身走出屏风:“很顺利,只是长公主还未醒来。”   “放心吧,稍过一会儿便会醒了。”乐晨转而走到桌子前,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写下了药方,递到一旁候着的宫女手中,“三碗水煎一碗水,一定要温着,等公主醒来后,让她服下。”   宫女接下药方,匆忙出去。为了让皇帝放心,徐清言忙走了出去:“皇上,施针已经结束,稍等一会儿,长公主就能够醒来。如此,皇上可以放心了。”   皇帝疼爱季习毓,到了一种让徐清言无法理解的程度。但转念想起皇帝之前与她提起过的二公主铱儿,或许,是因为觉得亏欠已故的二公主,这才愈发的疼爱季习毓。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季习毓才清醒过来,宫女立马按着乐晨的说法,拿来了药让季习毓服下。皇帝一直等在外间,知道季习毓醒来之后,才在皇后的劝说下离开前去休息。   皇帝走后,徐清言便转身走进屏风,在季习毓身边坐下:“公主,若是知道让哥哥见你,是这样一个下场,我断然不会促成此事的。”   方醒转过来的季习毓还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冲着徐清言扯出一抹笑容:“并非我一心想如此,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   季习毓如今的样子,柔弱无骨,徐清言看在眼中,满是心疼,伸手替她掩了掩被子:“长公主方醒过来,还十分虚弱,既是用了药,便休息吧。夜深了,我不便留在这里,便先出宫了,明日再来看公主。”   季习毓没有留徐清言,点了点头合上眼帘。徐清言与乐晨一同出宫,望着夜色,竟是有些惆怅的意味:“长公主对哥哥一往情深,我多少是于心不忍的。只是哥哥已经有了嫂子,便是长公主情深,也是无以为报的。”   “言儿,你实在不需要想这么多。长公主与你哥哥之间的事情,便让他们去解决便好,你何苦搀和到这些事情里面?”   乐晨与季习毓也好,徐默凡也好,并没有多少的交情,她所关心的,便只有徐清言一人而已。见她如此烦心,乐晨心中自也是不悦的。   将徐清言送回了徐府,乐晨以轻功回到自己的院落,方落定,一个黑影便从一旁走了出来,在乐晨面前跪下:“主子,边关那里并无异动,主子放心。”   “既是如此,你今日跑这一趟做什么?”乐晨依旧是一副嬉笑的模样,眼眸中却是充满了阴冷,“宿央宫何时养了这么多的闲人?”   徐清言定然不会知道,一直在她身边的乐晨会是富可敌国的宿央宫的宫主。更不会知道,原本应该在边关稳定局势的乐晨,为了徐清言不远千里跟着她一同到了宜城。   “主子,下属今日前来,是奉了右护法的命令,请主子尽快回去。”   乐晨闻言,眼眸轻拧。宿央宫的右护法名曰红柚,媚颜倾城。她跟在乐晨身边多年,从不曾干涉他的私事,这一次,倒是逾越了。   “回去告诉红柚,她管好宫中事务便好,其他事,不必她插手的,便不要来管。”   乐晨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黑衣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轻声应下,便悄然离开。   黑夜中,乐晨的身影愈发的模糊。他自是知道,不该来这宜城的。宿央宫包揽了几乎所有的青楼酒馆,富可敌国,却是不为朝廷所用。皇帝一直视宿央宫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只是乐晨从不曾以宿央宫宫主的身份见人,皇帝不知他的身份,便是有心想要除掉他,却也不敢贸然出手。   乐晨贸然到宜城,若是被皇帝发现了身份,定是危险万分。红柚一直是反对的,只是徐清言在乐晨身边六年,早已经成了乐晨的习惯。既是她要走,乐晨不想失去,便只能跟着一块前来。   徐清言那孩子,如今依旧以为乐晨不过是普通富商,对他没有丝毫的戒备。乐晨知晓徐清言的性子,亦是不想让她牵扯进朝堂的事情中。在宜城逗留,只望能有机会,带徐清言离开这个是非地。   回到徐府之后,徐清言在自己的院中看到了徐默凡的身影。徐默凡早已经等候了许久,见徐清言进来,抿唇轻笑:“听说你进宫去见长公主了,她可好些了?”   “长公主已经醒了,服了药,已经睡下休息了。”徐清言知晓徐默凡心中担心,便出言安慰,“哥哥,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愧疚。”   “毕竟是因我而起,如何能不愧疚?”得知季习毓安好的消息,徐默凡便转身离开了。   徐清言在床上睡下,一时却是睡不着。辗转反侧,徐清言索性起身,利用轻功到了屋顶之上。秋风萧瑟,夜色之中的宜城格外平静。   平风浪静之下,却是暗潮汹涌。皇帝对于季习毓的宠爱有增无减,如此,季习毓的驸马之位便成了各派人士都要争抢的位置。   徐清言没有心思去同情季习毓,她的处境与季习毓的不过是半斤八两。驸马只有一人,驸马之下,便是徐清言这个郡主的夫君之位。   徐毅为季阳天一派的人,既是知道皇帝宠爱徐清言,自是会以她的婚事来替季阳天拉拢势力。徐清言如今的办法,便只有先发制人,只有如此,才能够得一个机会。   在屋顶上坐到天明,次日一早绿芽起身洒扫,见徐清言坐在屋顶之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姐,你怎么坐在那上面?吓死奴婢了。”   徐清言轻笑一声,示意绿芽将梯子搬来。武功一事,在宜城中出了乐晨与徐默凡,便只有季越柏知晓。徐清言并不想要让太多的人知道此事,在绿芽面前也需装个样子的。   绿芽应声搬来了梯子,择好位置放下,扶着徐清言走了下来:“小姐,屋顶这样危险的地方,以后还是少去为妙,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知道了。”徐清言并未反驳,伸了一个懒腰,“有些累了,我去睡一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吵我。”   徐清言说完,正想往屋里走去,却被绿芽拽住了手臂:“小姐,夫人昨日吩咐下了。小姐自边关回来,愈发懒了,夫人说,不能让小姐整日躺在床上。”   ☆、兄弟相见   因着徐夫人一声令下,徐清言想要休息的计划被打破,显得无趣,只得带着绿芽出了门,到了乐晨府邸,拉着他一同出去买琴。   若说琴技,乐晨算是徐清言的半个师傅。到边关第二年,徐清言便觉无趣,就想着学习弹琴。乐晨知晓了她这个心思,便自动请缨要做她的师父。   诚然,乐晨虽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但在弹琴之上只能算个入门者。徐清言跟着他不过学了些弹琴的入门技巧,多半都是她看着书自己悟出来的。   徐清言也曾想过寻一个正式的师父,却总是寻不到合心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下来,徐清言的琴技便也成了自学成才。   因着回程时间紧张,徐清言只带了极少的行装,便把琴留在了边关。如今空闲下来,徐清言便想着去买把琴回来。徐毅并不缺钱,但每个月给徐清言的银子总还是少的。   若想买一把好琴,自是极花费银子,徐清言舍不得自己可怜兮兮的银子,便央着乐晨替她买。乐晨富可敌国,自是不会在乎这么些银两,带着徐清言到了最好的琴行。   店家见两人打扮不凡,十分热情:“公子小姐是要买琴还是定做?店里的师傅近日家中有事,若要定做的话,恐怕得等上一段日子。”   “不必定做,先四处看看吧。”徐清言在店中转了一圈,视线被一架暗红色的琴所吸引。徐清言伸手轻触琴弦,轻弹一下,琴音十分纯粹。   见徐清言站在一处一动不动,乐晨拿着店家着人送上来的茶杯,在她身边站定:“这琴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这算是看上了?既然是我付钱,你可不要替我省银两。”   “若是想替你省银两,便不会拉着你来替我付账了。”徐清言伸手按住琴弦,笑而看向店家,“请问这架琴可出售?”   店家看了看徐清言手下的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小姐的眼光真是好,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架琴,只是因为太过昂贵,无人问询,这才放在此处。小姐若是喜欢,可试弹一下。”   学了五年的琴,徐清言见过的琴也是为数不少,方触碰到琴弦,听到琴音徐清言便知道这琴定然是十分珍贵的。徐清言自是不会替乐晨心疼,乐晨倒也爽快,见徐清言欢喜,便买下了这架琴送她。   将琴送到绿芽的手中,徐清言便于乐晨一同在街上闲逛。说话间,徐清言与乐晨说起季习毓病情的事,昨日诊断之后,徐清言便不曾进宫去看过季习毓,如今想起来,倒也有些担心她的病情。   乐晨见她有些忧心,出言宽慰:“放心吧,昨日替她诊断时我便知她并无什么大碍,施针之后,好好调养便是。所开的药方也不过是滋补的药方,御医也是知晓她的病情,只是不敢随意下针,这才拖到了那个地步。”   太医院中的御医食君俸禄,自是烦君之忧。只是世人最会的便是明哲保身,皇帝着太医院所有太医替季习毓诊断,没有一人愿意做出头鸟。做好了,自是前途无量,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却是万劫不复。   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倒也理解:“乐晨,摊上我这么个徒弟,只怕你之后的日子可不会风平浪静呢。不过你从来都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怕也忍不住安稳的生活吧?”   “你倒是了解我,你既是担心季习毓的身子,过会儿我派人送些滋补的药丸到你府上,你送去给季习毓便好。”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乐晨的眼眸中,乐晨的脸色顿时一冷,快步走去,一把将一个蓝衣男子的手腕拽住。   蓝衣男子转过身,一张与乐晨相差无几的面庞对上乐晨的双眸。见到乐晨,乐溯的脸色也是微微一怔,扯嘴露出一抹轻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怎么边关呆腻了,到宜城来溜达一圈吗?”   “怎么?你能来的地方,我便不能来吗?这宜城可是个风水宝地,皇帝脚下,若是让他知晓谋逆罪臣之后公然在这里闲逛,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乐溯闻言,一把将乐晨的手甩开:“若是我不能好过,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劝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乐晨轻笑一声,将视线转向一旁:“我何时说过要干涉你?你想做什么,随你。只一点,若是你动了我所珍视之人,我断不会放过你。”   说罢,乐晨便转身走回到徐清言身边。对上徐清言一脸疑惑的眼神,乐晨并未做解释,拉着她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乐溯眼眸轻拧。没想到乐晨竟是会和徐清言牵扯在一起,不过如何都好,他知晓乐晨的性子,只要不违背他的心思,他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徐清言被乐晨拉着走了许久,见四下路人不多,这才出言相问:“你只与我说过你是乐溯的哥哥,却不曾告诉我你们两人的身世。方才你说什么谋逆罪臣之后,乐晨你究竟是如何的身份?”   乐晨并未作答,拉着徐清言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言儿,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若是知晓了,只会招来无端的麻烦。”   “怎会是无端的麻烦?你是我师父,是我挚友,我自然是要替你担心的。”徐清言一把捏住乐晨的手,眉头紧锁,“你与乐溯难道是前朝吴起之后吗?”   按着乐晨和乐溯的年纪,徐清言推论他们两人的父辈自是前朝之人。若论前朝何人算得上谋逆罪臣,且家中又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便只有前朝大将吴起了。   看乐晨的脸色,徐清言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却依旧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吴起为前朝大将,战功赫赫,人到中年,却被皇帝怀疑,安上了谋逆的罪名,全家赐死,只有两个儿子在仆人的保护下安然离开。   徐清言知晓吴起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却如何也没有将乐晨乐溯和吴起想到一块儿。知道方才乐晨提到谋逆二字,徐清言这才恍然大悟。   “乐晨,你不能在这里呆着,太危险了。你明日便走,赶紧回边关去吧。”徐清言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心乐晨的身份被皇帝发现,一心想要他回边关。   乐晨听在耳中,十分感动:“不必如此惊慌,爹爹一案早已经是前朝的事情,新皇登基之后,便不再提起这件事情了。且,如今我也不是这么简单可以被对付的。”   徐清言闻言,略镇定了一些。赐死吴起之时,先皇已然是病重,之后不久便去了。新皇登基之后,便不再提起此事,即便是偶然提起,也不以他为谋逆之臣,只当普通已故之人。   吴起一案事实如何,众人都是知晓的。不过是先皇担心新皇登基,战功赫赫的吴起会威胁到他的皇位,这才在病重之时将他赐死。吴起实在是冤枉,与他一同赴死的吴氏众人更是冤枉的很。   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在乐晨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我视你为挚友,自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诚然,乐晨如今的势力并不需要惧怕皇帝,但能听到徐清言如此说,心头也是一暖。两人说了一会儿子话便去了乐晨府上,乐晨说是府上新来了一个擅长做边关吃食的厨子,留徐清言用午膳。   徐清言想着也许久不曾吃边关的吃食,便让绿芽回去与徐夫人说一声她在外用膳,在乐晨府上留了下来。   这府宅是乐晨到宜城之后置办下的,徐清言只来过一次,那日担心季习毓,并未能细细观察。   这宅子极大,粗略地看只以为它是个普通宅子,细看之下,才会发现处处都是极精致的。想来乐晨自是在这宅子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和银两,倒是一个想在这里常住的意思。   徐清言自也希望乐晨能在宜城陪伴她,只是知晓乐晨的身世之后,徐清言却还是不自觉替他担心。   午膳很快便准备好了,徐清言与乐晨坐下,看着面前的膳食,徐清言胃口大开。边关吃食多以肉食为主,做法简单,多用调料。徐清言极喜欢其重口味,方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   乐晨见她吃的开怀,也是喜悦万分:“你既是这么喜欢,不如我把这厨子送到你府上去如何?”   “别别别,娘亲对我管的极严,便是我想要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儿都不行,哪里会让我吃这些东西。这厨子做的极好,在宜城很是难得,还是你收着吧,我有空过来吃些便好。”   徐清言原本想要应下的,只是想起清晨绿芽所说,只觉若是这厨子到了她那儿,徐夫人怕是要日日来嫌弃她,只能拒绝。   一夜未眠,徐清言很是困倦,用过午膳之后便在乐晨处睡下。乐晨见她睡意浓浓,也不曾去打扰他,独自窝进书房中看书。临近傍晚徐清言才醒来,见乐晨不在,问过管家之后,到了书房。   ☆、烫手的山芋      乐晨的书房和他的个性倒是完全不同,徐清言推门走进,环顾四周之后,走到书桌前站定,笑看着正在翻看手中书籍的乐晨。   印象中,乐晨并非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但不论是在边关也好,如今在宜城也好,乐晨的府宅中总有一处极大的书房,其中定会存放着许多的书籍。   初次看到边关府宅中的书房时,徐清言曾嘲笑他,只说他花费银两买了许多书籍却不过是摆个样子。   之后一次,徐清言借了乐晨的书籍去看,遇到不懂之处在乐晨面前嘟囔,他倒是一一替徐清言解答。如此,徐清言才知道,这些书籍乐晨早已熟透于心。   徐清言的注视让乐晨不能安心看书,便将书合了起来放在一旁,抬眸看向徐清言:“醒了?睡得可还舒服?”   “无人打扰,自是睡得舒服。”书房之中除却乐晨所坐的凳子之外,再无第二个凳子,想来乐晨是不打算在这里待客的。只是如此一来,徐清言站在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乐晨抬眸看着徐清言,也觉得有些难受,便站起了身,与徐清言一同走出书房。两人行至院中,在石凳上坐下来。未过一会儿便仆人送上一壶茶,随后退下。   乐晨动手倒了两杯茶,送一杯到徐清言面前:“快到晚膳时间,用了晚膳再送你回去吧。”   “恩,倒也是想再尝尝你这厨子的手艺。”徐清言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许久不曾回来,不知道乐溯如今可还是在帮着季阳天?”   “乐溯善于利用人心,他帮助季阳天自是有他的目的。他自幼便喜欢抢夺我所珍视的东西,若是得不到便毁掉。”乐晨面色冷然,从未有过的肃然,“言儿,离他越远越好,莫要有所接触。”   徐清言曾见过乐溯一面,他的确与乐晨全然不同。但徐清言倒是十分好奇,乐溯与季阳天之间的关系决然不像看着那样单纯,究竟是季阳天利用了乐溯,还是乐溯蛊惑了季阳天?   晚膳依旧是边关的口味,徐清言依旧是大快朵颐,用过晚膳之后,徐清言略坐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开。乐晨不放心她一人回府,便送她回去。   次日午膳时分,徐清言正打算用午膳,季习毓派来的人便到了徐府,只说季习毓让她进宫一同用膳。季习毓的身子未有大碍,如今想来是已经恢复了气力。此事终是与徐清言有关,也该前去善后。   未作逗留,带着绿芽进宫,在清雅殿见到了季习毓。季习毓早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正安坐着等着徐清言。徐清言行礼之后落座,见季习毓面色红润,倒是丝毫看不出是大病初愈的模样:“看长公主的脸色,如今是大好了?”   “本就不是什么重病,还要多亏了你替我施针,不然我恐怕如今还在昏睡之中。”季习毓示意身后的宫女替徐清言斟酒,拿起面前已经倒满的酒杯,朝着徐清言举起,“谢你的救命之恩,与我喝一杯如何?”   “青天白日的,且公主身子方痊愈,还是不要饮酒的好。”季习毓闻言,脸色微滞,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的确,既是生病了,不该饮酒的。”   季习毓本是个明媚的女子,身份尊贵,无上宠爱。她本是什么都不缺的生活,如今却尝到了求之不得的滋味。   用过午膳之后,徐清言便出宫回府,走过大厅却见徐毅与徐默凡先后站着。徐毅面容严肃,正与徐默凡在说些什么。远远看去,徐清言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觉徐毅今日似是与平日不同。   心中好奇,徐清言让绿芽先回院子,悄然从另一侧绕道走到大厅一侧停下,竖起耳朵悉心听着堂中两人的交谈。   “今次皇上将军费一事交给你处理,是皇上看重你,你定然要事事小心,莫要在这件事情上出了什么岔子。”   徐默凡闻言,眼眸轻拧,并未说些什么,点头应下。在一旁听着一切的徐清言亦是拧紧了眉头,心中有万千疑惑。只是当着徐毅的面,徐清言自是不能问的,便转身离开。   徐清言并未回院子,而是在徐默凡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等他。未过多久,徐默凡便远远走来,看到徐清言,轻笑一声,加快了脚步:“听闻你被长公主请到宫里去用午膳了,本以为你会在宫里待一段时间才出来的,怎的这么快就回府了?”   “公主大病初愈,需要休息,不便打扰,我便先出宫了。”徐清言亦是莞尔一笑,脑海中盘算着该如何询问徐默凡方才的事情。   徐默凡并未察觉到徐清言的异样,依旧是十分温和的模样:“这次长公主生病,还是你亲自施针所救。在边关也不见你如何系统学过医术,也就是你敢。”   “乐晨在旁边呢,无碍的。”面上的笑容略略一滞,转而抬眸,徐清言的眼眸中多了一分狡黠,“大哥,方才经过大厅时,看到爹爹与你在说话。不知,是不是我可以知道的事情?”   徐默凡倒不曾想徐清言会问及此事,她是个极敏锐的人,既是问了,自然是察觉了什么,起了疑心。徐默凡不想瞒她,也知道瞒不住她:“今日退朝之后,皇上将我单独在御书房召见,将筹备军费一事交给了我。”   这算是一个肥差,但皇上该也是看中徐默凡刚正不阿这一点,才将此事交给他。军费筹集之后,多是经过所负责的官员之手,再下发到军队,期间可有不少的贪污之事。   皇帝知晓此事,却也无奈抓不住证据。徐默凡一贯清明,从不曾有过贪污受贿的事情。想来皇帝是想从根本解决贪污一事,只是以徐默凡为首,之下的官员却依旧是换汤不换药,徐默凡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哥在朝堂多年,想来也该知道此事接到手中,并非是一件好事。”若放任下面之人贪污,皇帝知晓此事,会治徐默凡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若是按着皇帝的意思,连上下面的人都不准贪污,徐默凡变成了他们发财的拦路虎,一杆官员都会对他冷眼相待。   徐默凡自是知晓其中的厉害,只是皇帝如此决定,他除了应下,并不旁的办法。徐毅知晓此事,亦是忧心忡忡,一时也想不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便只对他随意交代了几句。   徐默凡点头应下徐清言的话,扯嘴一笑:“在朝堂多年,这为官之道我却始终捉摸不透。此事既是已然到了我的手里,我自会尽全力做好,至于结果如何,如今便不去想了。”   此事又哪里是尽全力,便可以做好的。   徐清言面上并未说什么,心中却盘算了起来。若说此事想要一个最好的结果,便是让下面之人心中惧怕,不敢再打这样的主意。   次日徐默凡便着手处理此事,徐清言得空便往徐默凡的书房处跑。徐默凡见徐清言经常前来,倒也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是最喜欢闹腾的,怎么近日总是往我这书房跑,莫不是回到宜城便转了性子?”   徐清言并不想让徐默凡知晓自己想要设法帮他的事情,听他有如此一问,脸色略微一滞:“啊,这不是娘亲日日嫌我只知道吃喝玩乐嘛?我想着,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娘亲再不肯让我随意出府了,这才来大哥这里多看看书。”   “娘亲最是疼你的,哪里会不管你的心思?”徐默凡闻言抿唇轻笑,垂首看着面前的纸张。徐清言见他表情略有些严肃,心下生疑,走到徐默凡的身边。   徐默凡手中拿着的便是此次皇帝派来与他一同负责军费一事的官员,徐清言约莫看过,将几个重要的名字记在心中:“哥哥怕是有事情要忙,我在这里打扰哥哥了吧。午后约了乐晨出去泛湖,我也该回去换身衣服。”   走出书房,徐清言将方才看在眼中的名字一一默念一遍,回到院子里,便将名字一一在纸上写下。   徐清言的视线停留在杨奇的名字上,与此人的接触便是杨玲儿一事。杨奇是季越柏的人,看似为人也算正直,从他下手或许会简单一些。   想及此,徐清言便赶忙到了谦王府。季越柏见她如此匆忙的模样,让她先坐下,替她倒了一杯茶:“何时如此匆忙?旁人看了,还以为后边有猛虎在追你呢?”   “的确是猛虎在后,王爷我想见兵部尚书一面,不知你可替我安排?”此事可早不可晚,徐清言喝了一口茶水,便开门见山。   季越柏脸色微冷,心下对徐清言的意图倒也知晓了几分。徐默凡负责军费一事,季越柏自是知晓的,想来徐清言是想要由她出面,摸摸这些官员的底。替她安排见兵部尚书一面并非难事,但季越柏并不想让她搀和到此事之中。   “言儿,我知你为何要见杨奇,只是你可想好,这种事情既是参与进来,便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他的与众不同   于季越柏而言,徐清言年少,纯粹干净,即便自己在这朝堂之争上越陷越深,但并不愿徐清言牵涉其中。   季越柏的心思,徐清言多少可以摸清楚一些,然为了徐默凡,她也只能暂且一试。次日一早,季越柏便替她安排在紫轩阁一处隐蔽的包厢与杨奇相见。   杨奇只以为是季越柏寻他有事,见徐清言与他一同前来,难免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本正义之气:“见过王爷,不曾想郡主也会一同前来。”   “今日实为我有事寻大人,因着与大人不过是一面之缘,这才让王爷替我牵线搭桥。如此贸然,不会吓到大人了吧?”徐清言施施然朝杨奇屈膝行礼,与季越柏一同坐下。   杨奇与季越柏相交多年,知其一直不喜欢替人在官员之间游走,徐清言既能使动季越柏替其相约,定然与季越柏关系不浅。如此,杨奇对徐清言也是另眼相看:“只是事先不知晓郡主前来,这才有此一问。只是不知,郡主找我有何事吗?”   徐清言并不着急,起身替季越柏倒了一杯茶送到其面前,又将杨奇面前的茶杯倒满:“皇上近日将军费一事交由杨大人和家兄一同处理,不知道杨大人心中如何思量?”   军费一事,实在敏感,杨奇见徐清言提起,也是略微有些惊讶。转而见季越柏面色如故,便也没有隐瞒:“皇上有意让徐将军主理,臣不过是从旁协助,也并没有什么思量可言,一切只听徐将军决策。”   徐清言早料想,既是皇帝要徐默凡主理此事,其余官员面上自是只以他为准,只是私底下如何,却是无人能知晓。到最后若是事情传到皇帝那里出了事,承担责任之人,便是徐默凡。   世间炎凉,人情本如此。徐清言抿唇轻笑,握着面前茶杯的手不自觉紧了许多:“大人如此说,小女倒是有些不解。杨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想来是并非第一次接触此事,不知可否替小女解答疑惑?”   “自是愿意,郡主请说。”   徐清言报以一笑,敛下眼眸:“先前在市井之中曾听闻,军费筹集,实有半数进了经受官员之手。小女听此说法,心中不免着急。家兄自是木讷之人,亦是不会行此类行径,小女心中实在着急。”   徐清言此言一出,杨奇心中自有思量,原来徐清言拖季越柏安排,竟是为了此事前来。军费贪污一事,他自是知晓的。只是此事又哪里是某位官员可以左右的,徐默凡自也不例外。   此事本不该与徐清言多说什么,但季越柏既一直任由徐清言与他相谈,自是对她另眼相看,或许杨奇也该提点几句。   “此事实在是无中生有,郡主实不必着急。只,臣在此多说一句,有些事本就是一贯如此,若是打破怕会有无妄之灾。”   杨奇能将说到此,已是看到季越柏的面子上,徐清言知他话中的意思,也知不必多问,便垂眸应下,并未追根究底。继续相问。该说之话既已说完,杨奇知自己多呆无益,便借口有事起身离开。   杨奇走后,季越柏见徐清言许久不曾开口,双手将茶杯紧紧握住,不禁眉头轻拧,伸手握住徐清言的手:“此事只需你哥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真的出事,我会与杨奇说让他从旁协助,你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这本该是兵部的事,皇帝既是交给哥哥,哪里容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哥哥的性子如此刚硬,哪里能眼看着他们任意妄为,只怕会出事。”   徐清言并未挣脱季越柏的手,转而看向季越柏:“你既是亲王,又是皇帝的弟弟,你的话或许他会听。能否寻个由头,劝说皇帝将此事交给别人来做?   季越柏闻言,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徐清言,眼眸中满是柔情。徐清言看着季越柏许久,终是敛下眼眸:“我知我这个要求实在无礼,只是我实在太过担心,不禁考虑,抱歉了。”   “若能帮之事,我定会不遗余力,只是此事即便我前去与皇兄说,他哪里会听我的?若我去说,皇兄只会疑心你哥哥与我有私交,如此即便此事全然做的尽善尽美,皇兄亦会疑心。”   季越柏此言发自肺腑,徐清言细细咀嚼,倒也的确如他所说。待徐清言情绪稳定,季越柏将其送回徐府,转而回到谦王府。   本该有事前往处理的杨奇刺客正坐在谦王府大堂之中,见季越柏走进,忙起身作揖:“王爷今日可是知道徐小姐要说这些话,才让臣见她的?臣做了多年的兵部尚书,此事实在不是一个女子应该插手的。”   “若她是普通女子,我哪里会替她安排。此事牵扯上她的大哥,她自是不会轻易拖手,你跟着徐默凡时,替他留心一些。”季越柏略顿一顿,正色道,“楚王一派的人向来喜欢在这些事情插一手,你留心一些,若是做的太过出格,便出手处理一些。”   杨奇知道季越柏性子清冷,虽是看似容易相处,却并不喜欢插手无谓的事情。楚王一派的人贪污一事季越柏早几年便知晓,拿着证据,却是不曾出手,只因此事未到处理的最好时刻。   如今季越柏如此对杨奇说,竟是有了动手之心。看来这徐清言于季越柏而言,的确重要。   回到徐府之后,徐清言便遇到了正要出门的徐默凡。徐清言见他一身蓝色锦袍,显然是精心装扮,倒是有些惊讶:“哥哥是最不喜欢打扮的人,怎的今日穿的如此隆重?”   “楚王前日送来帖子来,约我今日去其府上用宴,我这才装扮的隆重了一些。”徐默凡垂眸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也是扯嘴轻笑,“看着,似乎有些太过郑重其事了,我还是回去换一套吧。”   徐清言忙伸手拉住徐默凡,抿唇轻笑:“哥哥这个年纪本该好好打扮,如此甚好。只是,楚王爷先前与哥哥并未有什么交集,怎的忽然让哥哥过府用宴?”   “我也是不知,只是楚王爷声声与我兄弟相称,若我不去,也太过拂了他的面子。”徐默凡并不喜应酬一事,今日前去也是无可奈何,见徐清言一副深有兴趣的样子,不禁拧眉,“你这么关心,不会是想跟我一同前去吧?”   徐清言倒不曾有此想法,只是季阳天突然约见徐默凡,实在太过奇怪。徐默凡既是有此一问,徐清言倒也觉得此举是个好法子。徐默凡为人正直,不懂勾心斗角之计,若是徐清言前去,倒是可以替他看看季阳天究竟意下如何。   想及此,徐清言更是将徐默凡的手臂紧紧抓住:“知我者莫若哥哥也,二哥外出游历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在府上实在呆的无趣。今日既是遇见哥哥了,我可不放。”   见徐清言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徐默凡心想季阳天既是邀他用宴,多带一人,应也无大事,便点头应下,带着徐清言一同前去楚王府。   到了楚王府之后,季阳天早已派了管家在门口等候,见徐默凡与徐清言一同前来,管家先是一惊,随即十分自然的将两人引到府中。季阳天将宴席设在后院庭院中,只他一人与乐溯作陪。   与季阳天见礼之后,徐清言与徐默凡坐下,转而对上季阳天戏谑的笑容,徐清言自也不示弱,起身再朝着他行了一礼:“今日在府门前遇见哥哥,知晓哥哥要来楚王府上。心想着不曾来过王爷府中,倒也是十分好奇,这便央着哥哥带我一同前来,王爷不会介意吧?”   季阳天自是不介意,他只是疑惑,徐清言平日里只想着如何躲他,怎的今日竟是主动送上门了。这边季阳天还未说话,乐溯便轻笑出声:“请你时冷眼相待,不请你时,又自己巴巴地赶上来,徐小姐,你还真是有趣。”   自从知晓乐晨与徐清言有关联之后,乐溯对徐清言愈发的厌恶,只要见面,都会对她冷言相待。徐清言闻言轻笑,眼眸中满是戏谑:“乐溯公子,你虽是楚王爷的座上宾,但我还是得提醒你,这楚王府做主的还是楚王爷,若是喧宾夺主,只怕是比我这不速之客愈发的有趣。”   徐默凡见徐清言与乐溯两人不分上下,怕徐清言的脾气上来了,与乐溯在这打了起来,忙伸手拉住徐清言:“这位公子倒是十分像我的一个友人,只是不知这是巧合,还是……”   “并非巧合,眼前这人便是乐晨时常带在口中的弟弟。若是哥哥想要知道这位弟弟的光荣事迹,可去问问乐晨。”徐清言知晓徐默凡的意思,说完此话,便别过头不去理会乐溯。   乐溯虽然医术高超,且心思细腻,实则是个小孩子心性,正要反驳,转而看到季阳天一脸不悦的样子,也是闭了嘴,转向一边不再说话。宴席间,一时竟是有些气愤尴尬。   ☆、一生之憾   季阳天是最会装模作样之人,在徐清言与乐溯两人丝毫不留情面的斗嘴之后,依旧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徐默凡侃侃而谈。   席间季阳天并未与徐默凡说些什么有意义的话,徐清言听了一会儿,便开始走神。乐溯似是一个不受拘束的人,令人意外的是,乐溯竟会如此听季阳天的话。   乐晨曾告诉过她两人的身世,那时徐清言只以为乐溯是利用季阳天,如今看来,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徐清言并未有心思用膳,思索着乐溯和季阳天之间的事,垂着眼眸,兴趣恹恹。季阳天见徐清言如此,拿起酒壶将她面前的酒杯倒满:“今日准备的菜式似是不合徐小姐的口味,实在是失礼了。”   徐清言正在走神,并没有听到季阳天的话。谦逊之语得不到回答,实在尴尬,季阳天扯嘴轻笑,眼眸中泛上怒气。觉察到季阳天的怒气,徐默凡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言儿近日早起着了风寒,一直没什么胃口,王爷不必在意。”   说话间徐清言已经回过了神,见几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讶异,转而看向徐默凡,见他神色有异,顿时明白过来,忙道:“莫要再这么看着言儿了,怪不好意思的。”   徐清言极少说这些娇嗔的话,便是徐默凡,一听也是惊叹,随即哈哈大笑。楚王府一宴,倒是与徐清言心中所想,全然不同。直至将两人送出楚王府,季阳天都不曾提及任何有关朝堂之事,与徐默凡之间也不过是闲聊。   与徐默凡并肩走在回徐府的路上,徐清言想及先前与杨奇见面时他所说的话,心中略作犹豫,轻声道:“哥哥,军费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可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言儿似乎对这件事情格外上心。”   徐默凡有此一问,只因徐清言在边关与他说过的一句话。初到边关,徐默凡只以为徐清言是前来散心,未过多久,便催着她何时回宜城。徐清言当时只说:“宜城为天子脚下,牵扯朝堂之事。言儿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愿能够纵情山水,自由一生。“   徐清言特别想告诉徐默凡,许多事,并非心中所想,便可以一如所愿的。编入徐默凡只愿和杨玲儿厮守一生,却又无法从官场之中脱身。   “不过是突然想起,这才多问了一句,并无旁的意思。”徐清言挽上徐默凡的手臂,两人加快了脚步,回到徐府。   见过杨奇之后,徐清言又以郡主之命,约见了此次与徐默凡一同负责军费一事的官员,旁敲侧击,怎奈这些官员都是驰骋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她如何都问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每每向徐默凡问及此事,他总是以顺利二字相答。徐默凡不想让徐清言担心,但徐默凡愈发如此,徐清言却愈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徐清言的预感并没有错,之后十日,徐默凡忽然被皇帝收监,对外并不透露丝毫。徐清言知晓此事,心中着急,赶忙前往徐毅书房。   徐毅亦是已知道了此事,见徐清言匆忙前来,面色冷然,让她坐下:“我知你为何是前来,此事并非是你一个闺中女子可以插手的,不要再过问了。”   “如何能不过问?那在监牢之中的是我的亲大哥。”徐毅在朝中人脉极广,尽管如今此事对外不曾有一举透露,但徐毅定然知道一些□□。徐清言无旁的办法,只能前来质问徐毅。   徐毅却是并不想让徐清言与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前些时候从兵部尚书那里得到消息,徐默凡此次是牵扯上了大事,即便是凑巧捡回一命,仕途定然受损。徐默凡是徐毅最看重的儿子,但既是已然如此,他定然不能再搭上一个徐清言。   徐清言并不知晓徐毅心中是如此的计量,只见他面色冷然,并没有告诉她此事的意思,也不再浪费时间,径直到了谦王府。   徐毅之外,徐清言能想到的便只有季越柏了。只是凑巧,徐清言到时,季越柏并没有在府上。徐清言正打算策马去郊外竹屋,却被谦王府的管家留住:“徐小姐,王爷离开之时吩咐过,若是徐小姐前来,让小姐安心在王府中等候。小姐心中担忧一事,王爷自会给小姐一个结果。”   管家如此说,季越柏此时不在府中,想来是为徐默凡前去奔走。徐清言不由心头一暖,但要她在这里干等,她却是做不到。谢过管家之后,徐清言便径直进了宫。   既是皇帝亲下的命令,想要改变,便也只有面圣一个法子。徐清言以郡主身份进宫,未受阻拦,绕过御花园时,却见季阳天与季越柏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想及季阳天之前约见徐默凡一事,徐清言莫名觉得此事与季阳天或许有关联,便到了一处假山之后躲藏。   好巧不巧,季阳天与季越柏,竟在离徐清言不远处停了下来。徐清言能清晰的听到两人的对话,脸色却愈发的难看。   “皇叔难得为人说话,今次在父皇面前力保徐默凡,的确是十分难得。”   两人都未察觉到徐清言的存在,依旧是相谈甚欢的模样:“徐大人是难得之才,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实在是罪不至死。况且,如此一来,也是卖了徐毅徐大人一个面子。”   季阳天闻言轻笑,眼眸中却满是算计:“此次若非是兵部尚书杨奇搜集上来的罪证,怕是也无法将此事公之于众。父皇今次处置了贪污众人,皇叔功不可没。”   接下来两人说了些什么,徐清言全然没有听清。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季阳天方才的话,“父皇今次处置贪污众人,皇叔功不可没”。   如此说来,徐默凡今次出事,竟是季越柏一手促成。为何?他如此做的理由是什么?   徐清言并未立即出去质问,安静的站在远处等两人离开之后,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皇帝那是不必去了,季越柏已保下了徐默凡的证据,若非徐清言找到绝对的证据,去求见,也没有任何用处。   出宫路上,徐清言脑海中始终不断回想季阳天的话,神思涣散。方走出宫门,徐清言却见季越柏站在宫门之外,见她出宫,浅笑迎上前:“方才出宫时听官兵说你进了宫,便想着等你出来。”   眼前的季越柏笑容浅浅,眼神温柔,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阴谋。徐清言眉头轻拧,转而露出一抹轻笑:“想着长公主病愈之后便不曾来拜见,这才进宫来。”   徐默凡已然出事,如此当口,徐清言自不会为了旁的事情进宫。但,徐清言不将实情相告,便意味着如今已对他有所芥蒂。季越柏并未回答,伸手轻拍了拍徐清言的肩膀:“既是如此,回府休息吧。”   徐清言点头应下,谢绝季越柏,独自回府。皇帝的判令很快便到了徐府,季越柏贪污军费,本该至死,但皇帝年纪其军功,判其流放西北,即日启程。   得知此消息,徐清言前去求见徐毅,徐毅却只告诉她,此事难以改变。徐清言伤心欲绝,转而到了徐默凡的院子,却见杨玲儿正在整理形状,忙前去阻止:“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杨玲儿知晓徐清言是担心她,转而报以一笑:“言儿,你不必担心,此事对于我而言,或许是好事。我一心想和默凡寄情山水,怎奈他被朝堂牵扯。如今虽是受罚,我与他终于能够远离朝堂了。”   杨玲儿的话倒是让徐清言心下一惊,不曾想,杨玲儿竟会如此想:“嫂子能如此想自是最好,只是,西北地区条件极为艰苦,嫂子身子本就不好,只怕是要受苦。”   “言儿懂我,自是知道我不会介意这些。”徐清言见劝不住杨玲儿,抿唇轻笑,帮着她一道收拾行装。   押送徐默凡的行装次日出发,徐清言替杨玲儿准备了马车,送她启程。辞去路途艰险,杨玲儿自是要吃苦了。杨玲儿并非出身名门,嫁进徐府之后,也喜欢万事亲力亲为,身边并没有得力的人。   此次前去,路上若是无人照应,徐清言实在是不放心,便央着徐夫人将吴嬷嬷派去她身边照顾。徐夫人也是感念杨玲儿不离不弃之心,直接将紫嬷嬷派了过去。   紫嬷嬷做事极为得力,有她在杨玲儿身边照顾,徐清言倒也是放心。为求完全,徐清言前去寻了杨奇,请他准杨玲儿与他们同行。杨奇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应下了。   只是放任杨玲儿如此去了,却成了徐清言一生最大的一个遗憾。许多年后,她曾再次想起这时的场景。若是今日不放杨玲儿随徐默凡一同前去西北,或许,便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杨玲儿启程半月后,噩耗传来。路途艰险之下,杨玲儿竟是落胎了。杨玲儿的身子本就不好,落胎之后更是没有得到最好的照顾,几日之后便去了。   ☆、罪魁祸首   消息传来时,徐清言正站在书桌前练字。绿芽匆忙忙将门打开,顾不得拂去落在身上的雪花,走至徐清言面前:“小姐不好了,大少夫人过世了。”   徐清言闻言,手中的笔一顿,缓缓抬眸:“你说什么胡话,嫂子不是陪着哥哥去西北了吗?哪里来的过世一说?”   “小姐是真的,少夫人的遗体已经送回来了,正摆在大堂呢。”手中的笔掉在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   “怎么可能?之前走的时候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过世了?不可能,我不信。”徐清言快走几步,身子竟有些晃悠。绿芽连忙上前扶住,扶着她跌跌撞撞到了大堂。   大堂智之上摆着一口棺材,徐夫人已经招呼着人在布置灵堂。看到棺材的一刻,徐清言眼眸一怔,原本激动的情绪在一瞬间冷静下来。   推开绿芽的手,徐清言一步步走到徐夫人面前:“娘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夫人亦是一脸愁容,眼角带泪,伸手握住徐清言的手:“送回来的人说,玲儿早就有了一个月身孕,只是她自己都不知晓。赶路辛苦,落了胎,又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没几日便去了。”   “身孕?”一个月的身孕,算起来,应该是徐默凡正在专心处理军费一事的时间。想来是杨玲儿与她一同担心,这才没有注意怀孕的事情。   见徐清言凝眸看向一处,竟似是着了魔的样子,徐夫人愈发的担心:“言儿,逝者已逝,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娘亲放心,言儿定不会出事,只是这次的事情,总要有人负责。”徐清言说罢,对着徐夫人报以浅浅一笑,转而回院子拿了许久不曾用过的剑,转而出了门。   手中握着的剑,还是当年在边关时,徐默凡替她寻来的。如今握在手中,徐清言愈发的痛恨。径直到了谦王府上,看门仆人见徐清言来者不善,忙上前阻拦。   徐清言正打算动手,管家喝住了灰衣仆人,朝着徐清言拱手行礼:“仆人竟敢对徐小姐动手,实在失礼,还请小姐不要介意。”   “季越柏在哪里?”徐清言冷眸看着管家,眼眸之中满是肃杀,“你加的谦王爷在哪里?”   季越柏早就吩咐下,若是徐清言前来见他,断不能阻拦,管家很是恭敬的带着她到了院中。季越柏正负手而立,看着徐清言缓步走近,抿唇轻笑:“言儿来了。”   徐清言并未理会季越柏的话,走至其面前,拔出剑指着季越柏的脖子:“神通广大的谦王爷应该已经知道我大嫂逝世的事情了吧,不知道谦王爷认为,何人该负这个责?”   “徐少夫人是因落胎逝世,谁人也付不了这个责任。”   听完季越柏的话,徐清言咧嘴轻笑:“王爷真是说笑,若是大嫂在宜城好生安胎,哪里有落胎一事?谦王爷,你面前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有意思吗?”   季越柏隐约觉得徐清言似是知道了什么,眼眸轻拧:“言儿,我从未对你说谎。”   “从未对我说谎。那我问你,弹劾哥哥贪污军费的奏折和证据,是不是你送到皇帝那里的?季越柏,我要听实话。”   徐清言的眼眸中满是纠结,面前的人是她今生动心的人,可所有的证据却都指明是因他害了徐默凡。   季越柏略停顿了一会儿,缓缓颔首:“是,但是言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哥哥,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那是一尸两命啊。我的大嫂,我未出世的侄儿,还有,我家破人亡的哥哥。季越柏,这样的事,你只给我一句你有苦衷。”徐清言的剑朝着季越柏进了一寸,手却是颤抖着,许久之后,徐清言便把剑扔到了地上。   季越柏知晓徐清言绝不会伤他,见她扔了剑,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言儿,信我,我并无心害你哥哥。”   徐清言退开一步,扯嘴轻笑:“虽是无心,却因你而死,王爷,这份债,你一辈子都逃不掉。我不杀你,夜半梦来,自会有人向你索命。”   将话说完,徐清言转身便走。方才剑已递到季越柏的喉头,若是再进一寸,他必死无疑。可徐清言的却是如何都不能动手,如今离开,亦是心痛难耐。   之后几日,徐府一片素白,徐清言一身素白,带着徐哲一同替杨玲儿守灵。出丧之日定在三日后,徐清言一身素服彻夜守在灵堂之上。杨玲儿名为杨奇的女儿,既是女儿出殡,徐夫人还是将杨奇请到府上。   杨奇倒是十分重视的模样,早早的便来到徐府,见徐清言跪在一旁,一个六岁稚童正趴在徐清言的膝盖之上熟睡。杨奇走至灵堂之上,朝着灵位呆看了一会儿,走至徐清言的面前:“徐小姐辛苦,这孩子还如此小,让他回去休息吧。”   “亲母逝世,亲父远在千里之外,既是长子亦是独自,如何能安心休息?”徐夫人也曾因心疼徐哲,想让他回去休息。但徐清言却是一直将徐哲带在身边,丧母之痛,要让他深深记在心中才是。   杨奇早知徐清言是个独断独行的人,听她如此说,并未惊奇:“小姐放心,先前早朝,我已向皇上求情。皇上已然应允,让徐大少爷即日回府。算起日子,快马加鞭的,再过几日也该到了。”   徐清言心中清楚,杨奇会替徐默凡求情,多是看在季越柏的面子上。此事一出,徐清言并不愿承季越柏的情,但这份情却是毫无选择。   杨奇知晓徐清言聪颖,自是猜到到自己如此做的缘由,自是上前一步:“徐小姐,有些事我实不该插手,但也是在不忍心看王爷受这样的委屈。徐大少爷出事一事,的确是王爷送了证据。但小姐可知,楚王爷早已经将军费贪污一事私下告诉皇上,又透露王爷手中有证据。王爷若是不如此做,如今受难的便是王爷。”   徐清言从不曾知道这件事情中,竟然还会有如此的纠葛。当日见季越柏,他只说他有苦衷,却不曾明说苦衷是什么。如今听杨奇如此说,此事的时候主谋竟是季阳天。   若非季阳天将此事告诉皇帝,徐默凡也不会遭此横祸,杨玲儿也不会在半途香消玉殒。   “可是,哥哥并未贪污,他实在太过冤枉。”   “军费贪污一事由来已久,皇上不过是想杀鸡儆猴,哪里在乎究竟是谁动手。若非王爷在皇上面前力保,只怕如今死的不是玲儿,而是徐大少爷了。”   季越柏不愿徐清言知道这些,即便是自己被徐清言误解,也是一个字不曾透露。杨奇看在眼中,只知季越柏处处替徐清言考虑,实在替他委屈,这才将事实说了出来。   那日徐清言得知噩耗,因着之前在宫中所听到的话,一心将所有的过错追加到季越柏的身上,甚至对他刀剑相向。如今想起来,竟是冤枉了他。   当日出殡,徐清言走在送丧队伍之中,回响起杨奇的话,愈发的对季越柏赶到愧疚。归根究底,此事皆是因季阳天所为。如今想起那日季阳天邀徐默凡过府,倒是可以揣测出几分他的目的。   季阳天既是要诬陷徐默凡贪污,定要作出一副调查的模样。邀他过府,相谈甚欢,无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外人看在眼里,只以为季阳天在徐默凡口中知晓了如何紧要的事情。   徐清言暗自将拳头握紧,眼眸中充满了仇恨。前世季阳天害的她惨死,今生又害得徐默凡家破人亡,如此恶徒,她怎能轻易放过?   徐默凡抵达宜城时,已是杨玲儿下葬后的第五日,徐清言见半月不见的哥哥沧桑不少,十分心疼,陪着徐默凡到了杨玲儿的墓前。   站在杨玲儿的墓前,徐默凡没有哭,脸上似乎是看不到丝毫的背上。但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徐清言知晓他在忍耐。   上前几步站在徐默凡身边,伸手将他抱住:“哥哥,若是心中悲伤,便哭吧。言儿已经知道是谁害了哥哥和嫂子,哥哥悲伤之后,请快些振作起来,与言儿一起为嫂子报仇。”   徐默凡并未哭,只是双拳愈发握紧:“是谁?是谁做的?”   徐清言放开徐默凡,站在徐默凡的面前,眉头轻拧:“楚王季阳天,设计陷害哥哥贪污,害嫂子客死他乡。”   徐默凡本是个洒脱的男子,遇到杨玲儿之后,一颗心便落在她的身上。如今心头挚爱已死,徐默凡却无法再洒脱。   徐默凡的眼眸中满是恨意,徐清言看在眼中,却是疼在心头。他本不该经历这些,若非季阳天,这一切本都不应该发生。   陪着徐默凡看过杨玲儿之后,徐清言便孤身到了谦王府。自那日知晓事情真相之后,徐清言对季越柏感到愧疚,却是无颜见他。如今看过徐默凡的模样,徐清言知晓什么是世间遗憾之事,便赶忙前去见他。   ☆、大婚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家中亲戚去世,加上过年待客人,这几天一直在老家。五天没有碰到电脑,所以一直没有更新,抱歉,之后更新正常。   季越柏并不曾让杨奇将实情告诉徐清言,杨奇是自作主张,因此,徐清言前来时,季越柏有些惊讶。   按着徐清言的性子,若非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是断然不会来见他的。只是,季越柏并不希望徐清言知道真相。   招呼徐清言在后院亭子中坐下来,季越柏替她倒了一杯茶:“我实在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但你今日既是来了,想来是知道了。”   徐清言并未否认,伸手握住面前的茶杯:“是,我是知道了。明知道我误会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难道你想要我一辈子都这么恨着你吗?”   季越柏轻笑,并未回答。杨玲儿此事一出,季越柏便料到她会找上门来。如果让徐清言了解事情真相,按着她的性子,自是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她牵扯进这些事情中,莫不如让她误会。   徐清言并未得到回答,心中却似是已经有了答案,抿唇露出轻笑:“季越柏,原来你早知道,我根本不会恨你。”   忆及前世,徐清言错爱一生,不得好死。重生一世,徐清言心灰意冷,本以为今生只为报仇而来,绝不会再动情丝,却不曾想会遇到季越柏。似是一生的劫,两人一遇上,便成为了对方的与众不同。   到如今方认清了自己的心,徐清言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回到徐府,徐清言便见徐默凡负手立在院中。   徐默凡惨遭污蔑,痛失爱妻,心中是如何的悲凉,徐清言无从感知,想来大概是和前世自己离世时的心情一样。   徐清言走进徐默凡身后站定,略有些艰难的露出一抹笑容:“哥哥受了不少的苦,这才方回来,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徐默凡闻言转过身,眼眸中满是阴霾:“言儿,既是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玲儿的仇不能不报。只是,言儿,我需你的助力。”   “嫂子一直对言儿极好,言儿自然会倾尽全力。只是,哥哥恕我直言,如今皇上虽免除哥哥流放之刑,但并未让哥哥官复原职。凭借哥哥与我如今的势力,无法与季阳天对抗。”   徐清言虽最看不起季阳天这样的小人,但却不得不承认,在朝堂之中,季阳天的势力不小,如今的徐清言与徐默凡,即便是合力,也很难将他连根拔起。   此事除非不做,若是做,便要一次成功。徐清言已然失去了杨玲儿这个好嫂子,决然不能再让徐默凡身陷危险之中,此事定然要好好计划。   徐清言苦恼之时,徐默凡却是提出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法子:“言儿,长公主季习毓如今可有婚配?若是没有,我向皇上求娶长公主如何?”   徐清言脸色微滞,垂眸沉思。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徐默凡如今没有一官半职,短时间内并不能够与季阳天所抗衡的地步,迎娶季习毓成为驸马,的确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法子。   季习毓是皇帝唯一的公主,得尽宠爱,且她对徐默凡一片真心。借她之力,加上徐默凡的文武全才,定然能让徐默凡在短时间内得到皇帝的重用。   只是,如此做,对季习毓会不会太过不公平?   徐默凡眼光灼灼,似是早已经打定主意。徐清言并未应下徐默凡的话,只说明日会进宫拜见季习毓,探一探她的口风。   次日一早,徐清言还未将拜访的帖子送进宫,季习毓便派人送了帖子给她,只说邀她进宫一聚。季习毓此时邀她进宫,看来是与徐默凡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不知道,若是季习毓知道徐默凡有意迎娶她,是为了报仇,会是如何的心境。   进宫之后,在季习毓所住的公主阁见到了她,徐清言恭敬行礼,在她面前坐下:“公主,今日召我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季习毓轻咬嘴唇,双手不住的扯着手中的帕子:“言儿,听说你哥哥回来了。他方失去了心爱之人,一定很不好受吧?”   从季习毓的口中听到徐默凡的名字,徐清言更加笃定,原本已经死心的季习毓,如今是重新燃起了对徐默凡的情意。   “嫂子因着哥哥之事才忽然逝世,哥哥自然是不好受的。公主如此关心哥哥,言儿在此替哥哥谢过了。昨日晚上见到哥哥,实在觉得他憔悴了不少。往日还有嫂子在哥哥身边照顾,如今却是谁有不知该如何安慰哥哥了。”   季习毓的眉头轻拧,眼眸中闪现出一种异样的眼光,犹豫了许久,这才道:“言儿,我知道我如此说实在不好,但是这真的是我的心里话。当初我放弃你哥哥,是因着他已有家世,如今你嫂嫂去世,或许,我还有机会。”   徐清言垂眸沉思许久,抬眸道:“不知道长公主对哥哥如此真心,言儿虽不敢打下包票,却愿意为公主和哥哥牵线。”   徐默凡已有了迎娶季习毓的心思,徐清言便是不愿季习毓一生幸福被毁,却也是不愿意轻易放弃能够给杨玲儿报仇的机会。且,季习毓对徐默凡一片痴情,或许嫁于徐默凡是她最好的归宿。   离开皇宫,徐清言却是内心难安,只觉做了亏心事,许久不能平复心情。未回徐府,徐清言径直到了季越柏处。   季越柏手拿茶壶替徐清言将面前的茶杯斟满,抬眸细细观察着徐清言的脸色,随即垂眸一笑:“既是来见我定然有事要说,怎的坐了这许久,定是一言不发,单看着一处发愣了?”   “并不什么事情想说,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罢了。”徐清言抬起眼眸,对上季越柏的双眼,“这世间有许多事,总是不能两全的吧?若是太过追求两全其美,怕到最后只会是一事无成。”   “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若有哪里需我帮忙,直言便好。”徐清言并非是软弱女子,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季越柏知晓她实在不需要自己担心。也只有徐清言此种足够聪慧的女子,才能让季越柏放在心上。   回府之后,徐清言便将季习毓的意思告诉了徐默凡。徐默凡主意已定,便让徐清言替他送信给季习毓。徐清言劝说无用,只得点头应下。   季习毓本就是神女有心,如今徐默凡亦是襄王有梦,徐清言替其牵线,一来一去,两人之间很快便是浓情蜜意。半月后,季习毓便向皇帝提起与徐默凡之间的婚事。   皇帝视徐默凡为乱臣贼子,定是不愿轻易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于他,只是季习毓已然认定了徐默凡,竟是以死相逼,皇帝不愿逼死了季习毓,两人僵持了几日之后,终还是点头应下。   次月初时,季习毓与徐默凡成婚。徐默凡已然是平凡百姓,季习毓以公主之尊自是下嫁。皇帝宠爱这个女儿,又心疼她嫁于没有一官半职的徐默凡,自是给她添了不少的嫁妆,婚礼场面空前绝后的盛大。   徐清言依旧是冷眼旁观,清风吹过,盖头之下,只见季习毓充满娇羞的笑容。季习毓丝毫没有察觉徐默凡的计划,只以为是自己的守候感动了徐默凡,满心期待着两人婚后的幸福生活。   只是季习毓不知,徐默凡要对付的人,正是她的兄弟和父亲。   “不在前厅用宴,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也不是不爱凑热闹的人啊。”徐桓雨在外游历许久,因着长兄的婚事赶回府,见到许久不曾相见的小妹,竟是起了陌生的意味。   徐清言冲徐桓雨抿唇轻笑,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外头那般多的人都围着大哥,我便躲到这儿来喝大哥的喜酒了。二哥怎的也来这儿了?昨日不是说要替大哥挡酒吗?”   “大哥自是最能饮酒的,且大哥想醉,我若去挡不是扫了他的兴致。”徐桓雨走至徐清言身旁站定,轻叹了一口气,“大哥似乎并不欢喜。”   迎娶季习毓是为了报仇,徐默凡心中并不想要背叛与杨玲儿之间的情感,自是不会欢喜。只是徐桓雨并不知道这些,徐清言亦不打算告诉他,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新嫂子是朝中唯一的公主,大哥怎的可能不欢喜,二哥多虑了。”   徐桓雨自是心细之人,虽并没有往报仇一处去想,多少也是有些知晓其中的曲折。徐桓雨知晓徐清言是个有分寸的人,既是她不想说,徐桓雨自也不问。   松了一口气,扯起嘴角,徐桓雨故作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不管如何,大哥过的好便好。”   “是啊,大哥过得好便好。”徐清言将酒壶递到徐桓雨面前,扯嘴轻笑,“二哥到这边来,怕也是没能好好喝上一杯吧。这是我从酒窖里偷来的,爹爹藏了多年的酒,二哥可要喝一口?”   徐桓雨笑着将酒壶接过,仰头喝了一口:“还是小妹最懂我,知我嗜酒如命。这陈年的酒果然是味道香醇。”   两人说说笑笑,都喝了不少。徐清言酒量并不好,未过多久便有些醉意,徐桓雨见她走路有些趔趄,将她扶回了院子。      ☆、赐婚      婚后三日,季习毓除了在第二日前去奉茶之外,并没有在徐府众人面前露面。季习毓的出身,自是不能与杨玲儿相提并论,徐夫人也从不曾想让季习毓像杨玲儿一样处理后院的事情。   无论用情多深,她毕竟是公主。   徐清言倒是见过季习毓一次,许是她以为徐默凡能够接受她多少是因了徐清言的缘故,自是对她愈发的看重。   成婚次日午后,徐清言便跟着季习毓派来的丫头一同到了她的院子。公主入住,虽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另置院子,徐毅也是特意派人将这院子重新装扮了一番。   时隔许久,再一次踏入这个院子,徐清言只觉眼前一亮,竟是丝毫没有留下关于杨玲儿的痕迹。想来,季习毓虽口中说不在乎,心中该是十分介意吧。   “言儿来了,快进来坐吧。”徐清言方走进屋,便有丫头上前替她接下肩上的披风,伺候她坐下。季习毓嫁做人妇,已梳起了发髻,一派温婉的模样,笑看着她坐下。   徐清言接过丫头送上的茶杯拿在手中,垂眸浅笑:“公主今日叫我过来,不知道可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交代我?”   “并无什么着急的事,如今我嫁作徐家妇,与你更是妯娌,你我可不要疏远了。”说到此处,季习毓略顿一顿,伸手握住徐清言的手,“听府中的丫头说,往日里,你是称呼她为嫂子的。”   徐清言双手略紧,并未抬头。季习毓口中的“她”自是已经过世的杨玲儿,徐清言已然叫了多年的嫂子,如今换了一个人,却是如何都开不了口了。   “不知道是谁在公主面前嚼舌根,竟是告诉公主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本以为公主不会介意这些的,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徐清言依旧没有改口,只称季习毓为公主,季习毓听在耳中,脸色自是变得难看了许多,“嫂子这声称呼叫了多年,如今人已故去,若是改称公主,怕是不吉利。”   徐清言虽出言解释,但实在太过苍白,季习毓并没有相信,轻笑一声便不再此事上多说什么。季习毓希望彻底的取代杨玲儿,徐清言却是心心念念着过世之人,两人虽是面上依旧和睦,实则已经疏离。   季习毓随意问了些徐府中的人际关系,便觉得有些乏了,让徐清言离开。从季习毓处出来,徐清言只觉有些头昏脑涨,回院子的路上遇到了方从皇宫回来的徐默凡。   两人成婚,应了徐默凡的心思,皇帝为了照顾季习毓的颜面,恢复了徐默凡的原职。徐默凡的计划已然开始,便不能停步了。   “哥哥如今官复原职,十分忙碌吧?”   徐默凡抿唇浅笑,伸手替徐清言理了一下额间的发丝:“忙碌与否,并不是我所在意的。皇帝始终不信我,便是官复原职,也是与往日全然不同。言儿,我本不是一个追求功利的人,如今却是如此渴望权势。”   “权势二字本就是世人所追求的,哥哥亦是凡夫俗子,追求权势亦是常事。”徐清言眼眸清冽,与徐默凡四目相对,“公主虽然骄纵一些,但本是善良之人,哥哥的心虽然不在她的身上,还请不要让她过的太过寂寞。”   “言儿极少替人着急担心,看来你对长公主的确是另眼相看。时间如梭,言儿也长成大姑娘了,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不知言儿,可有心仪之人?”   徐默凡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回答徐清言的问话。徐清言知他一时还不能改变自己对季习毓的看法,便也没有强人所难:“言儿已有了想嫁之人,只是爹爹或许并不会同意。”   “言儿,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能与所爱相守一生。”徐默凡是经历过失去挚爱之痛的人,自是知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是如何的痛苦,不愿看着徐清言因着徐毅放弃所爱之人。   徐清言知他的意思,点头应下。送走徐默凡之后,徐清言竟是忽的有些想念季越柏。到了谦王府,管家打开了府门,见是徐清言,恭敬行礼:“王爷在书房与人谈事,小姐先去花园中坐一会儿吧。”   “恩,不必去通禀,待王爷谈好事情之后再说吧。”管家引着徐清言在花园中坐下,着人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徐清言坐在花园之中,轻抿茶水,等了许久都不见季越柏前来,竟是有些厌了,便站起了身。在王府中走了一圈,徐清言竟是不自觉到了季越柏的书房前。   并不是不曾经过季越柏的书房,只是管家已说他是在与人说话,此时走进,实在是有些不便。   转身正想要离开,徐清言却又停下了脚步。徐默凡说过,季越柏近日在朝堂之上弹劾季阳天,手中似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若是徐默凡能知道那证据,或许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想及此,徐清言轻手轻脚走到书房门外,将头凑近,听着其中的声响。   徐清言方走进,书房的门便打开了,季越柏瞬间出现在徐清言的面前,一双手已经在徐清言的脖子钱。当看清徐清言的面容,季越柏停了下来,一脸的寒冷之色亦是瞬间散去:“怎么是你?”   徐清言被季越柏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在花园里等了许久,不自觉便到了这里。打扰你谈事情了吧,真是抱歉。”   季越柏将手收了回来,抿唇轻笑:“不打扰,进来吧。”季越柏牵着徐清言的手,拉着她走进书房。杨奇早已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着徐清言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徐清言依旧是笑着颔首回礼,在一处凳子上坐下来:“没想到杨大人会在这里,王爷在皇上面前多次弹劾楚王,相比其中定然有不少杨大人的功劳吧?”   徐清言的问话并没有等来杨奇的回答,站在一旁的季越柏却是冷了脸:“言儿,你何时这般关心起朝堂上的事情了?”   转眸看向季越柏,徐清言脸色一滞,随即抿唇轻笑:“啊,和哥哥说话时偶然听他提起过,今日见到杨大人,这才记了起来。怎么?不会是我说的有错吧?”   “不错,言儿的记性极好。”季越柏并未拆穿徐清言的谎言,抿唇轻笑,转而看向杨奇,“今日便谈到这里,事情都按着方才所说的去做吧。”   杨奇点头应下,转身走出书房。看着杨奇离开之后,徐清言脸色微冷:“在皇帝面前弹劾他最疼爱的儿子,这并不像是你的作风啊。季越柏,你不会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吧?不值得的。”   “多虑了,便是不为了你,弹劾他也是迟早的事情。”季越柏在徐清言面前站定,伸手将她拦在怀中,“今日来找我,不会是只为了说这些吧?”   徐清言缓缓合上眼帘,抿唇轻笑:“我自然不会如此无聊,今日前来,我只想问你一句,若有可能,你可愿娶我?”   明显的感觉到季越柏的身子一僵,正当徐清言满心胆战的时候,季越柏将她抱得更紧:“自是愿意。”   早朝方下,宣旨队伍便浩浩荡荡到了徐府。徐清言与徐毅跪在众人之首,跪接圣旨。   宣旨太监声音细细,宣读了皇帝的圣旨。早朝之时,季越柏向皇帝求娶徐毅之女清言,皇帝高兴得很,立刻下了圣旨,给两个人赐婚。下朝之后,宣旨太监便与季越柏一同到了徐府。   徐清言叩谢圣恩,伸手将圣旨接下,缓缓起身,朝着站在一旁的季越柏抿唇轻笑。   季越柏是皇帝唯一的弟弟,年岁已大,皇帝多次想要给他赐婚,却是总被他拒绝。如今,季越柏主动请求赐婚,皇帝自是不会拒绝,二话不说给他赐婚,并将婚期与季阳天纳妾之日定在一起。   皇帝的确是一个权谋的好手,季阳天纳妾,季越柏娶妻,两者放在同日,尊贵之人立现。皇帝这是在告诉众人,季越柏虽是迎娶了徐氏嫡女,却依旧不会有继位的可能。   “姐姐可真是厉害,转瞬之间,竟是又勾搭上一个王爷。”徐露华一脸戏谑的看着徐清言,眼眸中满是恨意,“可是姐姐,谦王爷可是永不可能登上帝位的。姐姐这个正妃,怕是要做一辈子了。”   封号为“谦”,大婚之日又与季阳天纳妾一日,皇帝的确是不想让季越柏登上帝位。只是,便不是季越柏,这帝位也不一定是季阳天的囊中之物。   “姨娘在时一直对妹妹严加管家,相比妹妹定然是博学多识,只是不知,妹妹可否听过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   徐露华的脸色本就不好,听了徐清言的话眼眸中的怒火只觉要喷射出来:“徐清言,你别太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求我。“   说完话,徐露华便转身离开。看着徐露华离开的背影,徐清言眼眸轻拧:徐露华,这些本就是你欠我的,前世债今生偿,该还了。   ☆、女子自该贤良   两位王爷同日成婚,宜城自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徐夫人早早起身,替徐清言打点。徐清言为嫡女,又是出嫁为正妃,排场自是比徐露华愈发盛大一些。   两人一同出府,徐清言一身红色嫁衣,坐在精致的花轿之上,这才有了真实感,今日过后,她便是季越柏的王妃了。   花轿同时从徐府出发,徐清言在前,徐露华在后,走过街道,分道扬镳。轿夫抬着徐清言缓步向前,锣鼓喧天,徐清言头披红色喜帕,坐在轿中,不自觉握紧了裙摆。   在这世上活了两次,如今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只是今生的心情似乎是全然不同了。   想及前世,徐清言只以为季阳天是世间难得的人,满心满眼全然是他。当他向徐毅求娶之时,徐清言没有丝毫的犹豫,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当初一身红装坐在花轿之中,亦是满心的欢喜。徐清言只以为,将自己交给策马在前的男子,便是一生之幸。却不知,不过是几年的公夫,便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如今,再穿上一身红装,徐清言只觉莫名的心安。此生,断不会再想前世那般错爱了人。   三拜之后,徐清言被喜娘扶着到了新房之中安坐,喜娘说了些喜庆的吉利话,便转身离开,将门关上。   房中只剩下徐清言与绿芽两人,绿芽看着喜娘离开,凑到徐清言身边轻声道:“小姐自早起便没有吃东西,现在怕事饿了吧?”   徐清言一把将喜帕掀开,长舒了一口气:“的确是有些饿了,只是这里的东西都是碰不得的,你可去哪里寻吃的呢?你不曾来过这里,可不要乱跑。今日来这儿的有许多权贵,可不要冲撞了。”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如今不是在府里,自是会收敛的。出府前夫人特意吩咐奴婢带了些糕点在身上,就是怕小姐会饿。”绿芽说着从袖中将一小包糕点拿出来摊开放在徐清言的面前,“小姐快用些吧。”   徐清言轻应一声,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我本不想让你随我嫁过来的,只是你性子倒是像我,倔强的很,硬是要做陪嫁。若是你愿留在府中,娘亲定会替你安排,寻一门好亲事。”   “小姐,绿芽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若是离了小姐只怕是会不习惯的。”绿芽见徐清言吃着糕点,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冲到外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徐清言的面前,“小姐喝点水。”   就着绿芽的手喝了一口水,又用了几块糕点,徐清言便摆了摆手:“外头可真是喧闹,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喜事本该是热闹一些的,小姐莫不是思念王爷了?”绿芽一副坏笑的模样,徐清言抬眸瞪了一眼绿芽,扯嘴轻笑:“何时学的打趣人了?”   季越柏并不曾多喝,虽是被人拉扯着,倒也是寻了借口脱身。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间便传来了说话声。竖耳一听,竟是喜娘在与季越柏说话。两人说话间,便要进门。   绿芽见势不对,赶忙拿起被徐清言丢在一旁的喜帕,盖在她的头上:“小姐千万不要出声,等会儿可有的是规矩。”   徐清言并不信什么规矩,但还是点头应下。绿芽话音刚落,喜娘便带着季越柏进门。喜娘笑吟吟的说了不少喜庆话,嚷着让新郎挑喜帕。   季越柏接过喜秤,将盖在徐清言面上的喜帕挑起。顺着被挑起的喜帕,徐清言缓缓抬眸,看向季越柏,抿唇轻笑。   两人似是有些莫名的默契,四目相对,皆是柔情似水。喜娘让季越柏在徐清言身边坐下,伸手将两人的衣角系在一起:“长长久久,永不分离。王爷王妃好生歇息,我们先下去了。”   喜娘带着绿芽一同离开,房中只剩下徐清言和季越柏两人。垂眸看着两人系紧的衣角,季越柏抿唇轻笑,这么多年,终是成了他的妻。   次日一早醒来,自是觉得浑身酸痛,季越柏已然起身,见徐清言醒来,快走几步到她身边坐下,伸手轻抚她面上的发丝:“睡得可好?”   外间已然是阳光明媚,徐清言抬眸看向窗外,眉头轻拧:“怎的这么迟还不叫醒我?今日不是要进宫去拜见太后吗?若是迟了,只怕太后会以为我不识礼呢。   说着话,徐清言便着急想要起身,季越柏依旧是笑容浅浅,伸手将徐清言扶住:“看你睡得香,便没有叫你。不必着急,太后那里我已派人去知会过了,午后进宫便可。”   “话虽是如此说,但我听闻今日季阳天也会带着侧妃进宫参见太后,若是我不去,只怕是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徐清言推开季越柏的手,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徐清言倒也不怕什么人言可畏,只是太后并非是季越柏的亲生娘亲。季越柏在朝中的名声一向很好,有不少的朝臣都以为,季越柏更适合帝位,太后也因此十分忌惮季越柏。   新王妃参拜太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若让太后误以为季越柏的眼中没有她,只怕是会对季越柏愈发的刁难。既是已然嫁给了季越柏,徐清言总该替季越柏打算,即便是不为帝王,也该求得一生无忧才是。   梳妆之后,徐清言略用了一些早膳,便跟着季越柏一同进了宫。由太监引着到了太后宫中,方走进宫门,便听到殿中传来女子的笑声,似是气氛极佳。   宫女将两人引到宫外,让他们两人在此等候,进去通报后便引着两人走进。方走进殿内,徐清言便见季阳天与徐露华相挨着坐在太后身边,正陪着太后说话。太后一直面带笑容,似是十分高兴的模样。   徐清言眉头轻拧,跟着季越柏走至太后面前下跪行礼:“见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清言到这时候才进宫相见,太后自是心中不悦,见到她,面上的笑容消散,略微不悦的瘪了瘪嘴:“起来吧,早些时候柏儿派人进宫,只说是身子不适要午后再带你来见本宫,怎的这时候便来了?”   “晨起觉得头昏脑涨,请了大夫看过,已经没有大碍了。王妃生怕失了礼,这便与儿臣一同进宫,拜见母后。”太后的话虽是明着在问季越柏,实则是在责备徐清言不明礼仪。   季越柏的解释没有丝毫破绽,即便是太后不信,却也不会再为难徐清言,只笑着应下,让两人起身赐坐。   徐清言方和季越柏一同坐了下来,一旁的徐露华便浅笑着出了声:“姐姐这衣服,穿的可是有些老气。既是如此的年纪,总该穿些粉嫩的眼色,太后娘娘,您说是吗?”   太后闻言,并未回答,只是扯嘴轻笑了一声。徐露华只想着在太后面前贬低徐清言,让太后对她愈发的不喜,却是大意忽略了太后的喜好。   徐清言今日特意择了一件暗绿色的宫装,的确是略显老气。只是,太后如此年纪的人,自是最在乎女子的贤德,徐清言与徐露华皆是新嫁妇,自然是更改注重。   徐露华的话未得到太后的回应,一时竟也是摸不透太后的心思,不该贸然的多说些什么。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徐清言细细观察太后的脸色之后,转而看向徐露华:“如今嫁为人妇自是合往日不同,如何打扮已然不重要,好好主持府中事务才是最重要的。”   徐清言的话让徐露华心中愤恨,却又是哑口无言。听了徐清言的话,太后的脸色显然温和了许多,她的话,是说到太后的心坎儿里面了。   “谦王妃这话说的不错,柏儿身边有你照顾,看来以后本宫是不必担心了。今日初次见面,本宫也不曾准备什么见面礼。”太后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白玉镯子取了下来,交到身旁的宫女手中,“这镯子没有什么珍贵的,但也是在本宫身边多年了,今日便送给你吧。”   起身从宫女的手中接过镯子,徐清言朝着太后屈膝行礼:“谢过母后,在言儿眼中,这镯子可是比任何都珍贵的。”   徐清言的话让太后听了十分心悦,两人算是相谈甚欢,坐在一旁的徐露华却是成了十足十的局外人,脸色也是愈发的难看。   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太后便觉得乏了,让几人离开。四人一同出宫,方走出宫,徐露华便快走几步,一把拦在徐清言的面前:“姐姐,你可是和往日全然不同了,这嘴皮子溜的,妹妹我都自愧不如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这一点妹妹若想也是能做到的,不必自愧。”徐清言抿唇轻笑,看着徐露华,“我看妹妹与王爷站在一起,真是一对佳人,妹妹也该好好珍惜才是。”   “不必姐姐提醒,我自是心中清楚。”徐露华嘴上讨不到好处,脸色愈发难看,轻哼一声回到季阳天的身边。   徐清言挽上季越柏的手臂,冲他一笑:“我们走吧。”   ☆、身为儿媳   之前,季阳天多次相邀,所谓是无事不献殷勤,他的心思,徐清言多少还是知道的。无论是真对她有心也好,又或是想要利用她也好,季阳天并非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越是想要不能得的东西,更是费尽心思,要得到。   徐清言如今已然嫁给了季越柏,季阳天若想要得到徐清言,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季越柏。徐清言已然嫁做人妇,自要替季越柏考量。即便是不为皇帝,也断然不能让季阳天夺得皇位。   婚后次日见过之后,太后似是极喜欢徐清言这个儿媳,之后多次派人前来让徐清言进宫小住。只是太后并非是季越柏的亲生娘亲,又对季越柏多有忌惮,季越柏担心徐清言会被太后所害,并不曾应下。   只是小住可以借口回绝,若是连进宫拜见都不曾做到,太后只怕会发怒。五日后,太后的人再次到了谦王府,只说是太后在宫中设宴,让徐清言与楚王妃一同进宫用宴。   徐清言知晓季越柏的顾虑,但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太后是徐清言名义上的婆婆,徐清言若是许久不曾进宫相见,也的确是有违礼节。且,今日楚王妃一同用宴,徐清言到也想和她多加接触。   季越柏早早便到了军营中处理事务,徐默凡被获罪之后,虽是官复原职,却也是不再多管军营中的事务。失了杨玲儿,徐默凡早已经对朝堂看透,如今为官,不过是为了报仇。   军营中的事务繁重,在朝堂上却是没有多少的重量。徐默凡如今只求报仇,哪里会去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徐默凡不管,事情便全然落到了季越柏和杨奇的身上。   成亲之后,季越柏日日是早出晚归。眉宇之间满是愁绪,在徐清言面前,他却依旧是有说有笑。徐清言看在眼中,自是心疼,只这件事却并非她有心,就可以改变的。   遣人去告诉季越柏此事,徐清言便带着绿芽进了宫。太后派来的人在前带路,走到半路,遇上了正要去太后宫中的楚王妃朱玉儿。   徐清言被封郡主一事,已然传遍了宜城。朱玉儿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朱玉儿识得徐清言,徐清言却并不知道面前的楚王妃姓谁名谁。   缓步上前,徐清言在朱玉儿面前站定。徐清言如今算是朱玉儿的婶婶,两人虽是年纪相近,朱玉儿却还是恭恭敬敬朝她行礼:“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婶婶,想来婶婶也是前去太后处赴宴的吧,不如一同前去可好?”   朱玉儿的“婶婶”二字,实在是让徐清言略觉尴尬,但论辈分,朱玉儿的确该叫徐清言一声婶婶,徐清言也是只能应下。两人并肩向前,十分有默契的放缓了步速。   “想来王妃与王爷成亲也已经有几年了,想来如今正是甜蜜的时候吧?”气氛略觉尴尬,徐清言笑着开口。   提到季阳天,朱玉儿脸色微滞,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算不得什么甜蜜,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婶婶与皇叔方成亲,自然是如胶似漆。婶婶和露华都是有福之人,露华进府后,也是得王爷的万般宠爱。”   朱玉儿的语气中,略有些嫉妒的意味。细想下来,也的确是情理之中。朱玉儿是皇帝替季阳天安排下的婚事,季阳天便是心中不悦,也是不能拒绝。而徐露华虽也并不是季阳天心中所爱,但至少是季阳天自己所选。   无论是如何说来,在府中,自是徐露华更受宠爱。朱玉儿本就是应皇帝圣旨嫁给季阳天,如今又多了个徐露华,她在府中的日子定是更加难过。   徐清言抿唇轻笑,脚步不自觉略快了一些:“王妃贤良,自是王爷最好的贤内助,不必为着旁的什么,兀自悲伤。”   两人到了太后宫中,宴席已然设好,徐清言与朱玉儿十分默契的都未落座,站在一旁等候太后。   略过了一会儿,太后一身宫装,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见到两人都朝着她恭敬行礼,十分满意的模样,在首位坐下来,朝着两人招了招手:“都坐下吧,不过是家宴,无需拘礼。”   徐清言朱玉儿两人轻声应下,却依旧是礼仪得当。太后是如何的人物,徐清言心中清楚。先帝还在世时,太后虽是皇后,却不曾生下一子。先帝离世之后,皇帝登位,立自己的生母为慈孝皇太后。   太后生怕皇帝会为着慈孝皇太后而与她反目,便设计杀害了慈孝皇太后。尽管宫中只说是慈孝皇太后身子本就不好,一场大病,这才离世。但宜城众人都知晓,慈孝皇太后是如何去世。   如此人儿,又如何是轻易能够对付的人。想来朱玉儿也是知晓了这一点,也与徐清言一样处处小心。   一餐饭,两人的心思都在伺候太后身上,并不曾用了多少。用过午膳之后,两人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伺候她睡下之后,便一同出宫。   离开皇宫之后,朱玉儿向徐清言行礼,转身正打算离开,却被徐清言出声叫住:“方才见王妃并没有用多少,我也是饥肠辘辘,不如一同去一品居坐坐吧?”   朱玉儿本想拒绝,但见徐清言笑靥迷人,想到徐清言方才的话,又点头应了下来。两人一同到了一品居,因着已然过了午膳时分,一品居人并不多。徐清言吩咐掌柜准备了一间包厢,两人坐下,点了一些菜。   落座之后,朱玉儿并不主动与徐清言说话,只是转而看向窗外。朱玉儿总有一些忧虑的模样,徐清言却是看不透忧虑其中是如何:“看王妃方才点菜,似是口味偏甜,宜城中人似乎并不喜欢用甜食。”   “我并非是在宜城长大,成年之后才被爹爹接到宜城,所以口味与宜城中的不同,也是自然的。”朱玉儿转而看向徐清言,见她一脸温和 ,心中的防备也略减轻了一些,“婶婶的口味似是偏辣,同样是与宜城清淡口味不同。”   “的确,我自幼在宜城中长大,却用不惯清淡的菜品。”徐清言垂眸看到朱玉儿手中的帕子,凝眸略打量了一番,“王妃手中的帕子看上去绣工极佳,莫不是出自王妃之手吧?”   朱玉儿拿出握在手中的帕子,轻笑一声:“娘亲极喜欢做女工,便也让我一同做。学着学着,便起了兴致。婶婶若是喜欢的话,我愿替嫂嫂绣一块。”   “那自是最好的,便麻烦王妃了。”说话间,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也消了一些。徐清言方才的话,再一次在朱玉儿耳边响起,犹豫许久,朱玉儿决定开口:“婶婶与露华之间,感情很好吧?”   徐清言知晓朱玉儿会问及自己和徐露华之间的关系,只是一直在等,总算朱玉儿开口了:“我与她虽是姐妹,却并非同母。其母去世,多少也有我的关系。王妃认为,我与她关系如何?”   朱玉儿嫉恨徐露华进府夺走了季阳天的全部宠爱,对身为徐露华长姐的徐清言,多少有些戒备。如今,徐清言直言与徐露华之间关系并不好,朱玉儿倒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用了午膳,席间说笑,气氛倒也不像之前那么尴尬。用过午膳之后,徐清言与朱玉儿告辞离开。送走朱玉儿之后,徐清言租了一辆马车,到了乐晨府上。   因着乐晨的身份,不能出现在朝堂之人的面前,大婚之时,徐清言也并不曾邀请他前来。如今想来,倒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到了乐晨府上,绿芽上前叫门,灰衣仆从打开了门,见是徐清言,也不曾通禀,带着徐清言到了后院。   乐晨正在摆弄不久之前兴起时酿下的酒,抬眸见到徐清言走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新王妃竟是大驾光临,还真是有失远迎啊。”   乐晨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徐清言知晓他是因着自己不曾邀他到自己的婚宴,忙快走几步,伸手挽住乐晨的手臂:“不要如此说话,你知晓我为何不邀你前去,便不要为难我了嘛。”   乐晨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到我这来做什么?”   “正巧在外面,便想着许久不曾来看你了,就过来看看。”见乐晨不再生气,徐清言转而在一旁坐了下来,“满满的酒气,你何时成了嗜酒如命的人了?”   “在边关时可是你喜欢喝酒,并非是我。”乐晨在一旁的脸盆中洗了手,那帕子擦干,在徐清言身边坐下,“嫁入皇室,自是不得自由吧?”   想及之前在边关的生活,徐清言的表情不自觉黯然了下来:“乐晨,如今皇上宠爱季阳天,可我并不能让他登上帝位。多少还是要你帮忙的,你可愿意帮我?”   乐晨自是知晓徐清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她说出口,心中却还是一沉,缓缓点头应下:“既是你要我帮,我自不会拒绝。只是言儿,你可想清楚,或许远离朝堂,才是你此生最好的归宿。”   ☆、不是乐晨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入眼的话,请收藏哟,宝宝们   回到谦王府,徐清言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乐晨的话。远离朝堂,才是最好的归宿吗?可徐清言今生爱上一个不管是愿意与否,都不能归隐山林的人,乐晨此言,怕是不能实现了。   季越柏在晚饭时分回来,徐清言已然吩咐厨房准备好了晚膳,两人一同坐下。徐清言拿起碗筷,看着面前的膳食,对胃口大开:“陈岩手艺极好,这桌子菜肴,真是色香味俱全呢。”   “从进府第一日起,你便夸他的手艺好,若是再夸下去,他可要让我涨他的月例银子了。”   徐清言抿唇轻笑:“我可是见过陈岩的,他可不像你说的这样。对了,哥哥今日可有到军营中去?”   “早晨时去过一次,与我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经历过军费一事,他似乎是与以前很不一样了。我记得,之前,他可是只愿年年日日都呆在军营之中的。”   徐清言闻言,敛下眼眸,神情有些黯然:“嫂子于哥哥而言,是此生挚爱。一时失去挚爱,总是难以平复的,心心上面有些变化,也是自然。”说到这里,徐清言略顿一顿,田某看向季越柏:“若是可以,能否请你多让哥哥前去军营?”   季越柏闻言眉头轻拧,略犹豫了一会儿,自是点头应下。徐清言此举,倒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如今的徐默凡已经全然不像之前的他,徐清言只是觉得,军营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或许能让他回到过去的样子。   用过晚膳之后,季越柏便去了书房处理军务。徐清言不愿打扰他,便回了房。回到房间,却是丝毫没有睡意,徐清言犹豫再三,偷摸摸到了书房,徐清言站在床边。   透过窗,真好能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季越柏。季越柏的手中拿着一本书,时而拧眉,时而舒展,看得十分入迷。徐清言站在窗外,看着季越柏的侧颜,一时竟是入了迷。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徐清言的脑海中,经常会有这样的一个想法:若是前世遇上的人是他,该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季越柏放下书本,正打算起身,转过头便看到站在窗外的徐清言。徐清言正在出声神,反应过来时,抬眸一下对上了季越柏的双眸:“啊,我在房中无聊,便过来看看。”   “既是来了,不要在外边站着,进来吧。”徐清言轻应一声,走进书房:“你日日在书房忙到很晚,我在房中又没什么事情可做,实在觉得有些无趣。不如,以后我到书房来看书可好?”   季越柏点头应下,让徐清言在凳子上坐下,替她倒了一杯茶:“你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不必问我。对了,你今日进宫见了太后,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徐清言伸手接过茶杯,抿唇轻笑:“太后设宴,让我与楚王妃一同前去用宴,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倒是楚王妃,因着我们两人都不曾用些什么,便一同到了一品居用膳。楚王妃,似是十分讨厌徐露华。”   “夫君的妾室,比自己受宠,看在眼中自是不喜的。”季越柏在徐清言身侧落座,十分自然的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只是,你那妹妹看着,可并非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季越柏此言,便是意指徐露华在楚王府中不会安分守己。徐露华野心极大,如今进府只为侧王妃,定然是不会安居此位的。虽是与朱玉儿不过几面之缘,但徐清言对她的影响却是极好。   初见时,只觉朱玉儿是个娴静的女子,再见,朱玉儿性子高傲,却并不难以相处。为人高傲,却没有坏心,如此的女子最好相处,却也是最好利用。徐露华的心思,徐清言前世是经历过的,朱玉儿决然不是徐露华的对手。   两人说了一会儿子话,徐清言便觉得困了,起身回房睡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季越柏也回了房间,拦着徐清言入睡。   次日一早,徐清言先醒转过来,见季越柏还在熟睡,小心翼翼的起了身,换上衣服,替季越柏准备好了衣服。   诚然徐清言是一个不称职的夫人,徐清言喜欢晚起,季越柏又因事务繁忙,起得极早,自成亲之后,从没有一日是比季越柏早起的。   将衣服放在衣架上,徐清言便转身出了门。如今想起来,婚后本该回门 ,但因季越柏事情繁忙,不能陪徐清言一同回去,便搁置下来。   徐夫人未能见到自己的女婿,心中不悦,曾多次派人来给徐清言明示暗示,徐清言却总是装作不懂,便是自己也不曾回去。   徐清言算着,按着徐夫人的性子,若是她再不回去,只怕是会以为她在谦王府受了什么委屈,直接带着人到谦王府来。语气让徐夫人到谦王府来,不若徐清言自己回去。   带着绿芽一同回了徐府,徐清言径直到了徐夫人的院子。徐夫人也是刚起身不久,正在用早膳,见徐清言前来,又是惊又是喜:“怎的这时候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可是用过早膳了?”   徐清言笑着走进,拉着徐夫人的手在她身旁坐下:“起得早,想的今日并没什么事情做,便想着来看望娘亲。还没有用过早膳呢,可能在娘亲这儿用些?”   “自是可以,让嬷嬷替你再准备一份。”徐夫人说这话,视线不时的望向门外。徐清言知晓她在找什么,面上的笑容略有些尴尬:“王爷军营事务急忙,近日是不能上门来拜见娘亲了,还望娘亲不要生气才好”   “出嫁回门,相公陪着是理所应当的。露华便是侧妃,楚王爷也是陪着她一同回府,你这还是个正妃呢,怎的王爷如此不重视你?”徐夫人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生怕自己唯一的女儿在外受了委屈。   徐清言知晓徐夫人是为了自己着想,却是不曾想到季阳天竟会陪着徐露华回府。徐清言一直只以为,季阳天迎娶徐露华,不过是因着徐毅,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如此简单。   宽慰了徐夫人几句之后,徐清言便起身到了徐默凡的院子。徐默凡已然出府上朝,徐清言到时,只有季习毓正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妆。见徐清言被丫头领着进来,季习毓十分惊讶:“言儿这个时候,你怎的来了?默凡出去了,你是来寻他吗?”   “得空了来府中看看娘亲,想着许久不曾见到公主了,便贸然前来,公主不会介意吧?”徐清言站在季习毓身后,见她正在梳妆,伸手从丫头手中接过梳子,替她梳理长发,“公主这几日过得可好?”   “府中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事情,默凡也是得空便陪着我,自是过的好。”季习毓看着面前铜镜中的自己,“言儿,你哥哥向我提起,不想再为军职,我正打算进宫向父皇说明呢。”   徐清言闻言,眉头轻拧,并没有回话。徐默凡若想报仇,自是要在朝堂中掌权。皇帝虽因着季习毓的缘由,将徐默凡官复原职,却依旧是个不管朝政,只专心军务的官职。   徐默凡让季习毓出面向皇帝说明,皇帝虽是会忌惮徐默凡,却也不会丝毫不顾季习毓的面子。   陪着季习毓说了一会儿子话,徐清言便起身告辞。出了徐府,徐清言依旧是前往乐晨府上。这时候,季越柏应已经早起去了军营,徐清言若是回府便又是自己一人。反正已然出了府,索性便前去寻乐晨。   来到乐晨府上,只见门开着,却不曾看到守门的仆从。乐晨府上虽是没有多少伺候的人,但一人不见,却也是十分奇怪。徐清言心中狐疑,推门走了进去。   徐清言走进时,乐晨正在院中抚琴。乐晨爱琴,抚琴技艺却并不好,徐清言走进,不自觉上前打断了乐晨的演奏。   演奏被打断,乐晨略有些不悦,抬眸看向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被人打断演奏,可是一件十分不悦的事情。”   徐清言抿唇轻笑,在乐晨对面坐下来,将琴翻转过来:“若是你生气了,那我替你演奏一曲,算是赔罪可好?”   徐清言伸手正要抚琴,乐晨一把按住了琴弦:“不必了,什么心情都被你破坏了。来这里做什么?”   原本徐清言本是想开个玩笑,却不曾想乐晨是真的生气了,一时之间,徐清言竟是有些慌乱。慌乱之余,徐清言想起方才走进时听到的乐晨琴声。虽是同样的生疏,琴声中蕴含的情绪却是不同。   对面前的乐晨,徐清言起了疑心:“昨日不是说好今日陪我出去游湖的吗?怎么你忘记了?”   徐清言扯了谎来试探,细细观察着乐晨脸色。乐晨闻言,神色略停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并不是忘了,只是今日没有兴致,不必去了。”   “乐晨”的话应证了徐清言的猜想,徐清言猛地起身,后退了几步,一副警惕的样子:“你不是乐晨,你是乐溯。说吧,假扮乐晨,想要做什么?”      ☆、以身涉险   家有双生子,多是福气之至。吴氏双生子,出生之时,天有异状。数年之后,吴氏家破人亡。众人只道,是那双生子天生妖邪,害了这一家老小。   徐清言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乐溯,眉头轻拧。被徐清言认出了身份,乐溯倒是丝毫没有慌乱,轻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果然是顾家小姐聪慧过人,这府中上下竟是只有你一人认出了我。”   乐晨乐溯本就是双生子,容貌全然相同。若非徐清言与乐晨朝夕相对六年,对乐晨再熟悉不过,也不会对他的态度生疑,戳破了乐溯的谎言。   乐溯是季阳天的人,他与乐晨一向不合,如今忽的出现在乐晨府上,假扮乐晨,莫非……徐清言心中产生一种不祥的感觉,暗自将内力聚集在右手掌之上:“你假扮乐晨究竟又是什么目的?”   “目的?大概我那个哥哥还没告诉你吧,他可是宿央宫的主人,富可敌国,下边能人异士无数。你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趁乐溯分神之时,徐清言以掌为风,没有丝毫犹豫,打向乐溯。乐溯虽是武艺高强,却因并不知晓徐清言会武,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应下了徐清言的一掌。   乐溯倒退几步,捂住胸口被打的地方,喷出一口鲜血来:“徐清言,不曾想你竟会武功,竟是我小看了你。”   “若非你小看了我,我如何能打上你。”徐清言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抵在乐溯的喉头,“我知你一心想要报仇,断然不会情愿死在我一个小女子的手上。说吧,乐晨在哪儿。”   徐清言戳中了乐溯的心思,若非为了报仇,他断然不会心甘情愿假扮乐晨。抵在喉头的簪子一阵阵生寒,只要徐清言一用力,乐溯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沉默许久,乐溯忽大笑出声:“徐清言,你果然不是平凡女子。乐晨被王爷所抓,关在楚王府地牢。便是你武功再怎么高强,也断然是救不出他的。”   乐溯既然已经说出了乐晨所在之处,徐清言便不再要他的命,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五花大绑,带回了谦王府。   季越柏收到徐清言派人送去的信,匆忙回府,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乐溯,眉头轻拧:“他如何在这里?楚王做了什么?”   “乐溯与我在边关的兄长乐晨为双生子,其为帮楚王夺位,抓了乐晨,将他关在地牢。王爷,乐晨待我如亲妹,六年来不单对我照顾有加,更是倾尽所有,教我习武。若是可以,能否与我一同前去救他?”   徐清言并不曾与季越柏提起过乐晨乐溯之间的事情,如今事态紧急,这才和盘托出。季越柏一直知晓边关六年,徐清言定然有事瞒着他,如今知晓,倒也不急不恼,点头应下徐清言的话。   季越柏遣人将乐溯关押在王府中,带着徐清言到了书房。楚王府地牢虽非什么艰难险阻之处,但季阳天若是联系不上乐溯,自会想到是他被识破,对于乐晨的看押自是愈发的严密,要想救他,实不是简单之事。   困顿之时,徐清言想起了朱玉儿。两人虽是几面之缘,却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若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朱玉儿或许,会出手相帮。   徐清言遣人送了帖子到楚王府,只说是府中设宴请朱玉儿前来用宴。朱玉儿对徐清言的印象不差,自是不会拒绝。晚膳时分,朱玉儿缓缓前来,却不见大厅之上设有宴席,不禁心中生疑。   季越柏的身份不便前往,徐清言独身到了朱玉儿面前,一面梨花带雨:“王妃,我并不想骗你,只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只有王妃能够帮我了。”   徐清言扯谎骗她前来,朱玉儿本是心中有气,但看徐清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的气竟也是消了大半:“若是有事要我帮忙,帖子中直接说明便是,何苦赖的我饿着肚子前来,竟是脸晚膳都用不上。”   “王妃放心,晚膳早已备在内厅,只是我心中着急,这才匆忙赶来。”朱玉儿并不排斥徐清言的请求,徐清言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边关之时,我遇上一位义兄,如亲兄长般照顾我。如今不知为何,楚王爷将他抓起关押在楚王府地牢。我想救他,却是不知地牢所在,亦是没有法子进去。这才,还请王妃帮忙。”   徐清言料定季阳天不信朱玉儿,并不会将乐溯之事告诉她,便也只是三分假七分真,并不曾将事实和盘托出。   朱玉儿闻言,眉头轻拧,一时有些为难:“我也不知王爷究竟在做什么,那地牢关了不少的人,我去过一次,多是无辜之人。只是婶婶,我若是帮了你,只怕王爷会生我的气。”   “王妃,你如此做自是为了王爷着想。王妃不知,我那妹妹最是心狠手辣之人,王爷自是被她蛊惑,才会抓了这许多无辜之人。王妃为王府的女主人,自是要替王爷积德才是。”   朱玉儿不喜徐露华,只觉得她是妖女。如今又听徐清言如此说,对她的话也是信了七八分。只是,季阳天一直不喜朱玉儿,只因着她母家,才没有动她的王妃之位。   若是朱玉儿逆了他的意思,只怕季阳天不会袖手旁观。多多少少,朱玉儿心中还是有所忌惮的。   看出朱玉儿的心思,徐清言伸手握住朱玉儿的手:“王妃放心,王妃只需邀我进府,告诉我地牢所在便好。其他的事情,无论成功与否,都与王妃没有丝毫关系。”   有了徐清言的保证,朱玉儿也算是放了心,终是点头:“好,我看婶婶也是直爽之人,我便帮婶婶这一次。只是婶婶,我既帮了你。事成之后,还请婶婶替我将王府中那个妖女赶出去。”   徐清言既是有求于她,自也该有些许诺,便点头应下了朱玉儿的话。两人既是达成共识,便一同走进内厅用膳。用过晚膳,朱玉儿只说让徐清言明日午膳时分进府,便带着人离开。   季越柏不曾与两人一同用膳,却是派人时刻观察着这里的动静,朱玉儿方离开,便到了徐清言跟前:“得了朱玉儿的帮助虽会助力不少,可,我那侄子可不是简单的人。”   “季阳天那,我自有办法。王爷,我只求你替我去一趟地牢,将乐晨救出来。”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去做,徐清言都不放心。唯有面前的季阳天,才能够让徐清言彻底放心。   徐清言口中的办法事什么,季越柏多少也是知晓的,心中并不情愿徐清言用这个法子,季越柏并非点头应下:“言儿,我知晓你要用什么法子。可你是我的王妃,我并不想你以身涉险。此事,你若不插手,我亦能替你解决。”   “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怎能看着你一人为此忙碌?季阳天一直对我有意,我若纠缠于他,多少能拖得一时。你不必担心,我的武功虽不敌季阳天,但逃跑的法子还是有的。”   徐清言从袖中掏出一个焰火模样的东西,递到季越柏面前:“这是乐晨早先时候给我的,你若得手,便燃放此物,我知晓了,便会想办法脱身。”   徐清言眼眸中满是坚定,季越柏虽是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应下,让她安心。夜半,徐清言睡下之后,季越柏召来了暗卫,一同趁着夜色前往楚王府。   徐清言只以为季越柏应允了她的计划,早将从朱玉儿口中得知的楚王府地牢的位置告诉了季越柏,季越柏给徐清言服下了掺有安神药的茶水,决定夜探楚王府。   季阳天极受宠爱,王府亦是宜城之中最大的。朱玉儿口中,地牢地处西北,有不少侍卫把守。只是季越柏到时,地牢门口却只有两个家仆把守,十分松懈。   不单是季越柏,便是他身旁的暗卫都看出事情不对,轻声道:“王爷,这地牢把守如此松懈,怕是有诈,还是择日再前来吧。”   季越柏自是知晓这或许是季阳天设下的一个陷阱,只是若是今夜不救出乐晨,明日便是徐清言动手之时。徐清言虽是说自己有脱身之法,季越柏却是如何都放心不下。   无论如何,今夜都要得手。   季越柏并不听暗卫的话,只将乐晨的画像给了他们,让他们只需救出乐晨,不必管他。暗卫皆是听从命令之人,季越柏既如此说,众人自是应下。   几人飞身到了暗处,趁守卫不注意,将两人见血封喉,缓步走入地牢。地牢之中满是昏暗,并看不清什么,却只知道是一片安静。   朱玉儿曾说,此处关押了不少被季阳天抓来的无辜百姓。若是无辜,自想伸冤,为何明明听到门开的声音,却无人喊冤?   此地实在是奇怪,季越柏明知此行大凶,却并不打算打道回府,带着几个暗卫快步向前。徐清言既说乐溯与乐晨为双生胎,季越柏便按着乐溯的样子画了画像,没一会儿便找到了被关押在地牢中的乐晨。   ☆、倒戈相向   季阳天既有意设下陷阱,自是不会让季越柏全身而退。暗卫自是死士,护着乐晨与季越柏冲出地牢,全然赴死。乐晨带着季越柏回到谦王府,方走进院落,徐清言便被声响吵醒,走到院中。   徐清言与乐晨一同将季越柏扶进房中,将他安置在床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被季阳天关在地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是你的夫君前去救了我,不过他训练的这些暗卫也真是好,一个个为了保护我们两人,置生死于不顾。”乐晨说着,做到床边,伸手搭上季越柏的手腕,复又查看了季越柏的腹部,“腹中中了一剑,幸好没伤及要害,失血过多才昏迷,好生调养就好了。拿绷带给我。”   徐清言轻声应下,忙将绷带取了回来递给乐晨。伸手接过绷带,乐晨见徐清言一脸死色,扯嘴轻笑:“这么点小伤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并无什么大碍。且,季阳天虽不曾看到季越柏的脸,但也该猜到是他。明日,你怕是有的忙了。”   季阳天知晓徐清言与乐晨之间的关系,本想以手中的乐晨为筹码,便是扳不倒季越柏,也能让他势力受损。怎奈季越柏以黑巾蒙面,又有暗卫誓死保护,突出重围。   若是不能证明前往地牢劫走乐晨的人便是季越柏,季阳天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论季阳天的性子,断不会就如此放弃。季越柏腰间的伤口便是最好的证据,季越柏如今昏迷自是拿不了主意。   “放心吧,有乐溯在手,季阳天做不了什么的。”徐清言转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季越柏,眉头轻拧,“他我便交给你了,我要去见一见乐溯。还有,我虽不知宿央宫为何物,但听乐溯的口气,似是了不得的地方,你还该更加小心才是。”   乐晨不曾想,乐溯竟会将宿央宫此事告知徐清言,听她的口气,多少有些心有郁结。只是如今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待来日,总该寻个机会向徐清言解释此事。   来到乐溯所在的房间,徐清言方走进,便见乐溯正坐在床上为自己调息。徐清言早就想到,乐溯身怀武艺,医术又是极高,一根小小的麻绳如何能绑得住他?只是,乐溯既然已然解开了麻绳,房门又不曾锁上,他却不曾离开。   徐清言走至乐溯面前站定,扯嘴轻笑:“你倒是悠闲得很,怎么?如今是背离了季阳天,打算投入谦王的门下吗?”   “乐晨该已经把我与他的身世告诉你了,季阳天虽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我此生只求报仇。季阳天也好,季越柏也好,只要能将皇帝落下皇位,谁人都无所谓。”   见过乐溯多次,倒是第一次听到乐溯说如此多的话。徐清言抿唇轻笑,在一旁坐下来:“忠臣不是二主,不过,想来忠臣二字该与你毫无关系。你在季阳天身边许久,我又该如何相信你的话?”   乐溯将盘着的腿分开,在床上躺下:“就凭我,明明可以离开,却乖乖呆在这里。为救乐晨,季越柏受伤了吧?按着楚王爷的性子,定然会很快找上门来,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应对?”   “我自有办法,但若能得你一助,自然是如虎添翼。”徐清言站起身子,笑看着乐溯,环顾四周,“这屋子实在是简陋了些,等会儿我便命人将屋子收拾出来。”   没过多久,天便大亮了,徐清言由乐溯房中回到季越柏身边时,乐晨已然替季越柏包扎好。季越柏失血过多,本就虚弱,乐晨用了安神药,让他好生休息。   “乐溯答应会帮我对付季阳天,他在季阳天身边许久,想来此事是不必担心了。”徐清言在凳子上坐下,视线不住的望向一旁的季越柏,“他要何时才会醒来?”   乐晨起身在徐清言面前坐下,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茶:“本该早就醒来的,为用了些安神药,想来得再过几个时辰。宿央宫一事,我本是想告诉你的,只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   “无碍的,只明日,乐溯会出面,得委屈你在房中呆着。”徐清言看了看乐晨手中的茶杯,顾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就你所见,乐溯如今想转投王爷门下,你以为,此事可能相信?”   乐晨转着手中的茶杯,抿唇轻笑:“乐溯的城府我是揣测不清,只一点,他一心想要报仇,若是你们与他的目的相仿,倒也可以拿来利用一番。言儿,我虽与他是水火不容,但只一点,无论如何,除我之外,无人能动他的性命。”   乐溯虽一心只想报仇,与乐晨的心思背道而驰,但终归是亲生兄弟,乐溯无论如何胡闹,乐晨也想着保他一命。   乐晨如今的心思,便如同徐清言对于徐露华的心思。前世徐露华狠心害了徐清言的性命,今生徐清言却始终不能对她下狠手:“放心吧,我不会动他的性命的。”   季阳天到时,徐清言正坐在花厅中摆弄花草,转眸见季阳天带着几个家仆浩浩荡荡前来,扯嘴轻笑:“王爷倒是来的早,只是这一大早的便带着家仆前来皇叔府中,实在是有失礼节吧?”   “昨日府上进了盗贼,府里人调查回来说是有人见到那盗贼进了皇叔府中,我担心皇叔与婶婶的安危,这才匆忙赶来。不知婶婶可否让我的仆从在府中搜寻一番?”   季阳天打着保护季越柏与徐清言的名头,实则是想要搜寻乐晨的踪影,同时探查季越柏的伤口。徐清言抿唇轻笑,伸手拦在季阳天的面前:“王爷能有如此的心思,我实在是十分感动。只是,府中亦有府卫,捉拿盗贼的事情,便不劳王爷费心了。”   季阳天凝眸看着挡在面前的徐清言,眼眸轻拧,正想要说话,视线被从徐清言身后走来的男子吸引。乐溯一身蓝色锦袍,走至两人面前:“王爷,你可是在寻我?”   乐溯与乐晨长相全然相同,如今乐溯又刻意模仿乐晨的举止语气,季阳天一时竟是认不出面前的人到底是乐晨还是乐溯。季阳天分不清,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家仆却是并不知晓乐溯乐晨两人的事情,只以为面前的人便是昨日从府中逃脱的乐晨。   “王爷,这不就是昨日逃脱的人吗?没想到,真的在谦王府中。”   季阳天怒瞪向身后说话的仆人,转而看向徐清言:“此人是谁?”   “先前王爷还让我假扮乐晨,怎的才多久不见,竟是不认得我了。若是王爷真不记得,我可是有许多事能让王爷想起来。”   乐溯的话算是让季阳天认清了眼前人究竟是谁,只是乐溯语气中满是威胁的意味,似是要与他分道扬镳了。   季阳天抿唇轻笑,眼眸中满是戏谑:“我如何能不认识你?只是,当年若非是我,你早已化为一堆白骨。如今,你倒是恩将仇报,倒戈相向,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了。”   “王爷说笑,你与谦王爷为叔侄,如何说得上外人二字。且,我所说的不过是实话,何来对付一说?”   季阳天看着乐溯许久,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语,只能是一脸不悦拂袖离开。当年季阳天意外救下乐溯,将他视为最好的友人。这些年来,乐溯帮着季阳天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季阳天也不曾瞒过他什么。   如今乐溯倒戈相向,帮着季越柏,倒是成了季阳天最大的威胁。季阳天不知在乐溯手中,有多少能让他在顷刻之间跌落谷底的证据,可在徐清言面前,却又是动不了乐溯。   季阳天离开之后,徐清言转而笑看着乐溯:“你倒是胆子大的很,不怕他恼怒之下,一剑把你杀了?”   “江湖中人,自有保命的法子。”乐溯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徐清言的面前,“这是我第一个诚意,只希望事成之后,你能还我吴氏一个清白。”   徐清言伸手接过信封,拿出其中的信纸。纸上只写了六个字:皇帝时日无多。徐清言眉头轻拧,拉着乐溯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如何会时日无多?”   乐溯靠在一旁的假山上,笑看着徐清言:“我曾随楚王进宫见过皇帝,虽未诊脉,但只看他的面色,便可知是中了慢毒,且已然没有多少日子了。太医日日替他诊脉,却只是开着安神汤,你以为,是何人要他的性命?”   徐清言闻言,蹙眉沉思,竟是豁然开朗。乐溯虽是医术高超,但他能看出来皇帝中了慢毒,太医院中不该无一人看出。知晓皇帝中了慢毒,却不对外透露一点,其中缘由倒也清楚。   “我本以为,皇后是清明之人,断不会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乐溯闻言,亦是轻笑:“你以为这世上有何人真能做到无欲无求?那些看似清明之人,不过是因着事不关己。若是到了自己身上,亦是不会随命的。”   ☆、心狠之人   徐清言正与乐溯说话,乐晨知晓季阳天离开,又见她许久不曾回来,心中着急,便找了出来。   乐溯抬眸对上乐晨的视线,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戏谑:“本以为你是个不懂情爱之人,不曾想,一颗心竟是落在此人的身上。只可惜,她已嫁做人妇,你便是情深义重,又能如何?”   乐晨闻言,怒火中烧,快走几步对着乐溯的脸便是一拳:“别以为你帮着言儿赶走季阳天,我便不会动你。管好你的嘴,别时不时说出几句不能入耳的话。”   “你不过是胆小不敢说罢了,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了,你怎的还要辩解?”乐溯转眸看向徐清言,伸手捏住徐清言的下巴,“果然是个妖媚的女子,怪不得这么多的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如此女子,便是祸水,早该去死。”   “你敢动她……”乐晨见徐清言在乐溯手中,心中着急,正要上前,却被徐清言制止。   徐清言眼眸清冽,望着乐溯。她笃定,乐溯不会杀她。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给乐晨看的。乐晨来之前,乐溯的态度算不上温和,倒也没有如此惹人厌恶。   乐晨方到,他便变了脸。徐清言的心中冒出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乐溯与乐晨皆是人间难得的翩翩君子,只可惜,他们便是本身最大的敌人。   见徐清言十分镇定的模样,眼眸中竟流露出几分同情的意味,乐溯心头一震,忙松开了她:“徐清言,你不怕吗?方才若我想杀你,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不是没杀我吗?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徐清言转而看向乐晨,抿唇轻笑,“诚然你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你能放下仇恨,远离朝堂,是你大度。乐溯一心想要报仇,也并没有什么错误。既是兄弟,如何都不该刀剑相向。”   徐清言将话说完,便离开了。有些事,旁人插手,只会更加混乱。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季越柏还未醒来,徐清言看过之后,便带着绿芽出了门。虽然乐晨已然被救了出来,但既是与朱玉儿相约,若是失约,只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   到了楚王府,朱玉儿已然在后院花厅设下了宴席,一同作陪的还有徐露华。徐露华坐在朱玉儿左手下,见徐清言前来,缓缓起身,朝着她恭敬行礼:“见过姐姐,没想到姐姐还和王妃有交情,还真是交友广天下。”   “太后娘娘设宴时见过几次,自是相熟的。”徐清言笑着在徐露华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笑看着朱玉儿,“王妃今日设宴,不曾想露华也会在。露华在府中一向是个没规矩的,想来在王府里,也给王妃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朱玉儿闻言,轻笑一声:“侧妃得王爷的宠爱,性子骄纵些也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麻烦。”   徐清言以长姐的身份直言徐露华不懂规矩,朱玉儿顺了她的意思,直言徐露华恃宠而骄。既是贬了徐露华,又彰显出自己身为王府主母,宽容大度之心。   徐露华听在耳中,自是知道两人的意思,却也是无从辩驳。本是一心怒火,却又在一瞬间消散了开来,徐露华伸手抚住自己的腹部,扯嘴露出一抹笑容:“我近日的确是骄纵了一些,可王爷说了,我这肚子里怀的是他第一个孩子,自是不能让我委屈了。”   徐露华的话刚说完,朱玉儿与徐清言皆是一愣。徐露华将消息藏得很严实,便是朱玉儿都不曾知晓。看着徐露华一脸得意的扶着还未显怀的小腹,朱玉儿的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一顿午膳不欢而散,朱玉儿虽是极力掩饰,神情中不自觉流露出苦涩之意。徐露华自是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笑嘻嘻的扬长而去,只留下徐清言看着朱玉儿暗自叹气。   “我只以为,王爷宠她,却不曾想,她竟这么快有了身孕。婶婶,你曾说她野心不小,若是有了子嗣,我这王妃之位,是不是要易主了?”   朱玉儿倒是信的过徐清言,如此的话,丝毫不曾忌讳。徐清言起身走到朱玉儿身旁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王妃与王爷之间的婚事,是皇上亲口允诺,王妃不必担心。”   “皇上极看重子嗣,我嫁进这里多年,却是一直没能剩下一个孩子。如今徐露华有了孩子,皇上难免对她另眼相看。”朱玉儿抬眸看向徐清言,眼眸中竟是充满泪水,“婶婶,我不求别的,只是我与家族荣耀相连,若是我这王妃之位被夺,难免会牵连家族。”   朱玉儿此话的意思,徐清言自是清楚。只是,如今她且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此事。安抚了朱玉儿几句之后,徐清言便回到谦王府。   季越柏已经醒来,只因着伤口,还不能起身。徐清言走进房中,坐在他身侧,垂着眼眸一直出神。   见徐清言如此,季越柏不禁眉头轻拧,伸手轻抚她的面庞:“出府去见朱玉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徐清言抬起眼眸,看向季越柏,犹豫许久,却终是没有将话说出口,只是抿唇轻笑:“没事,此事我自可解决的。你为救乐晨受了伤,还是好好养伤吧。”   陪着季越柏说了一会儿话,徐清言便找到了乐溯。徐清言离开之后,乐溯与乐晨打了一架,两人都挂了伤,徐清言到时,乐溯正对着镜子上药。   “乐溯,我知你擅长用毒,你可有能在不知不觉中,让女子落胎的药?”   乐溯停下手中的动作,转眸看向徐清言:“怎么?季越柏在外有了红颜知己,让你为难了?我可不认为,你是个狠心至此的人,能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毒手。”   “我的确是下不了手,只,不该留在这世上的,留下来也不过是多让他受这世间的苦难。”在乐溯身边坐下,徐清言终是满心犹豫,“我只问你有没有,若是没有,我便不打扰了。”   “自是有的。”乐溯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徐清言的面前,“这瓷瓶中的药便是你所想要的,我只想一句,乐晨亦会用药,你为何不找他?”   “与你何干。”徐清言一把拿过瓷瓶,转身离开。究竟要不要下手,连徐清言自己都没有想清楚,若是去找乐晨,被她劝上几句,只怕她更加不能坚定心思。   前世徐露华害得徐清言流胎多次,终是没有生下一个孩子。徐清言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看知晓徐露华有了身孕,前世的恨却又重新将徐清言包围。   徐清言将药和一张纸条放在一个木盒中,再三叮嘱,让绿芽送去楚王府,定要亲手交给朱玉儿。   乐溯说的没错,徐清言是个心软的人,可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看着徐露华顺利生下孩子。犹豫再三,徐清言将这孩子的命运交给了朱玉儿来决定。药已然送到了朱玉儿的手上,至于用或是不用,便看朱玉儿的一念之间了。   之后多日,徐清言都呆在府中陪伴季越柏,却是时刻注意着楚王府那边的动静。五日后,楚王府中终是传出了徐露华落胎的消息。   朱玉儿倒是够狠,不单给徐露华下了落胎之药,亦是命大夫将徐清言的身子搞坏了。徐露华这一生,怕是再不能够怀孕了。   此事,朱玉儿做的极隐秘,动用了娘家的家养大夫。徐露华虽心知是他所为,却也是拿不出来证据,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听到此消息时,徐清言正陪着季越柏看书,不禁也是心头一颤,戚戚然退了出来。前世徐清言多次落胎,却并不曾想过是人为,只以为是自己福薄,不能为母。   重生一世,徐清言才知晓,此事竟是人为,始作俑者便是她疼爱了一世的好妹妹。如今,徐露华与她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徐清言的心中竟是充满了忧伤。   她不为徐露华而悲,只是想及前世自己的经历,不禁满心忧伤。   次日,徐清言便带着绿芽回到徐府。徐夫人见徐清言突然前来,一时又惊又喜,忙招呼她坐下来:“次次都是忽然前来,也不知道提前让人知会一声,也好让我能有所准备。”   “回来看望娘亲罢了,不许要准备什么。”徐清言靠在徐夫人的肩头,十分亲昵的模样,“娘亲,露华落胎一事,你可曾知晓了?”   徐夫人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自是知道了,你爹爹还想着让她生下楚王的长子,母凭子贵,当上王妃。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落了胎,身子还落下了病根。她这一生,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女子讲求三从四德,徐露华已然出嫁,最重要的便是生下孩子。如今她落胎身子受损,再无法生育孩子,倒也正如徐夫人所言,没有指望。朱玉儿自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如此狠心绝情,做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徐清言不知该叹朱玉儿聪颖,还是狠心。可若是自己身处在那样的处境下,或许,也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冰释前嫌   陪着徐夫人用了午膳,徐清言担心季越柏,便起身告辞。回到府中,才走到后院,便看到乐晨与乐溯扭打在一起。徐清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让绿芽叫来了家仆,将两人分开。   徐清言走到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轻叹了一口气:“昨日的伤还未好,今日倒是又打上了。你们若是都这么闲,便帮我将府中的地扫了吧,也省的我花钱请人。”   乐溯白了一眼徐清言,轻哼一声:“我为何要替你省钱?且,是他找上我,并非是我要与他打,干我何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你不迎上去,哪里能打得起来?”徐清言转而看向乐晨,轻叹了一口气,“可否能告诉我,你们两人为何打架?”   乐晨眉头轻拧,看了徐清言许久,终是开了口:“乐溯不该留在这儿,我只是想让他离开。他不肯,便打了起来。言儿,乐溯是如何的人你心中清楚,若他在这里,终有一日会害了你。”   “你胡说什么?别以为有一个宿央宫,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我想,你便什么都算不上。”乐溯怒火中烧,一时竟是将两人之前的矛盾都带入了进来,“当年若非是我,你可不能这么爽快的活到现在。”   徐清言不明白两人之间之前有过什么恩怨,但听乐溯的口气,先前似是乐晨对不起他。两个人之间的心结,似乎并不那么容易解开。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吩咐家仆将两人送回房中。   跟着到了乐晨的房间,徐清言见他一脸怒气,轻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从见到你们两兄弟开始,我便觉得,出了所为的仇恨之外,更多的是兄弟之爱。不要否认,你对这个弟弟,该也是心有感情的吧?”   乐晨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一脉相承,血肉至亲,这世上便只有我与他是最亲近的人了。只是,当年的事,我与他已然是背道而驰,如何再言兄弟之情呢?言儿,这件事情你不懂得,别插手了。”   “我知晓我并不懂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但旁观者清,此事若是你们二人都肯退下一步,便是海阔天空。”徐清言放下手中的茶壶,缓缓起身,“言尽于此,我该去看看王爷的身子。”   离开乐晨处,徐清言便到了房中。季越柏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暗卫方送来的密报。徐清言走进时,便见季越柏眉头轻蹙,脑海中想起先前乐溯与她说起过的事。   徐清言曾探过季越柏的口风,对于皇位,季越柏是有心的。如今皇帝时日无多,皇后与季阳天自是在着手准备登位之事。而季越柏如今怕是还不知道皇帝中毒一事,若他丝毫没有准备,到时候,怕也是会措手不及。   思虑许久,徐清言开门走进,在季越柏跟前站定:“伤害没大好,怎的就坐在这里,莫要让伤情反复了。可要让乐晨替你来把把脉?或者,让乐溯前来,他的医术要比乐晨精湛许多。”   “乐晨也好,乐溯也罢,都不必让他们前来。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剩下的便是恢复元气,不必再让他们一直过来请脉。”季越柏将手中密信放下,笑看向徐清言,“听下人说你去了徐府,是去看徐夫人了?你嫁给我之后,我便不曾陪你前往徐府,徐夫人不曾生气吧?”   徐清言抿唇浅笑,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走到软榻上坐下,伸手在面前翻看:“娘亲自是生气的,可娘亲并非是什么无知妇人,她知晓你忙着军营中的事情,便也没有真的生气。”   “自是你娘亲那样的女子才能教导出你如此优秀的女子。”   季越柏的真心赞誉,却不曾的来顾兰锦的什么好脸色:“不必如此借着我娘亲来夸赞我,我的确在娘亲面前替你说了一些好话,但无论如何,你定然是要前往徐府拜见我娘亲的。”   “我自是知晓,然方才的称赞却也不是为了你替我说的好话。”季越柏起身走到顾兰锦身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上的书,看了一下封面,“军事上的书不适合你看,还是看些小说吧。”   季越柏说着要拿走顾兰锦手中的书,顾兰锦连忙护在胸前:“谁说过我只可以看那些小说,相较于小说,我更喜欢手中的军事。”   顾兰锦抿唇轻笑,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脑海中先前出乐溯的面孔,顾兰锦轻拧眉头,脸上的表情也是严肃了不少:“乐溯与我说,皇上的膳食中一直被人偷偷下了慢性□□,如今已然是时日无多了。”   季越柏闻言,眼眸轻拧,脸色自也是不太好看。顾兰锦在季越柏的脸上看到了悲伤,无论如何,当今的皇帝是季越柏的亲哥哥,尽管这位哥哥一直并未将他当成真正的弟弟。   顾兰锦伸手将季越柏抱住,轻抚他的背部:“人自有生老病死,皇上的身子也一直不好。且,如今的情状,他若是在存活在世,也不过是折磨罢了。”   季越柏自是知晓顾兰锦告诉他此事的目的,只,季越柏的心中却依旧有些悲伤:“我知晓你的意思,争夺皇位一事,我早已经在着手准备,你不必担心。”   “你知道季阳天对你也好,对我也好,都怀有敌意。若是他登上皇位,你我自是不能安然度日。”顾兰锦抬起眼眸看向季越柏,眉头轻拧,“我并非觉得皇位有什么好,只是如今,已是到了不得不争抢的地步。”   季越柏知晓顾兰锦的心性,闻言也不过是抿唇轻笑,心中已然有了考量。皇帝被下□□的事情,不需徐清言说,季越柏也能够想到是谁为之。   皇后是如何的心性,徐清言或许还会被她的表面所骗,季越柏却是看的清楚。如今的皇后原本只是一个宠妃,进宫之后便被皇帝独宠,后设计让先皇后落胎离世,这才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季越柏本以为,皇后虽然是心狠手辣,但对皇帝至少是有多少真心。如今看来,即便是有真心,在皇后心中,权力比皇帝要重要许多。   次日一早醒来,季越柏已然离开,徐清言起身用了早膳,便到了院中。放到院中,便见乐晨倚栏站在池边,似是一派愁绪的模样。   想及昨日乐溯与乐晨扭打的场景,徐清言不禁眉头轻拧:“凭栏眺望可不是指在这小小池边,若是你真想眺望,不如登高望远?”   乐晨闻声转眸,见徐清言缓步前来,亦是露出一抹笑容:“今日怎起得这样早?有事要出府吗?”   “不是,只是醒了便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徐清言垂眸看着池中的荷叶,抿唇轻笑,“天气愈发的热了,再过几日,这池中的荷花也应该快开了。还记得当初在边关时,你府中也有一个荷塘,可比王府中的大多了。”   “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也该在府里面养些荷花才是。”乐晨轻笑着,咋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   徐清言略站了一会儿,也跟着乐晨坐了下来:“你与乐溯,可有好好谈过?看得出,乐溯也不过是恨你不肯报仇罢了,若你们能开诚布公,兄弟之情也不比走到如此地步。”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乐溯所想不同,多说也是无意,便如此吧。”乐晨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到徐清言的面前,“说说吧,你之后的计划是什么。”   徐清言伸手握住茶杯,抿唇轻笑:“乐溯在季阳天身边多年,自是知晓他许多秘密。季阳天既知道乐溯倒戈相向,自是不会放任乐溯在我们身边。我想,不用多久,季阳天就应该会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季阳天会杀了乐溯。”   乐晨虽不喜语速的为人处世,却从不曾想过要乐溯死。乐溯知道太多的秘密,一旦叛变,季阳天绝不会留下他。乐溯心中应该也是知道这事的,可他却还是没有犹豫的选择叛变,徐清言不懂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或许,我们该去探探季阳天如今的心思。”   用过午膳,徐清言便和乐晨一同去了出楚王府。徐清言只说是来探望落胎的徐露华,与乐晨一同到了徐露华的院子。   距离徐露华落胎已经有一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永远不能生子,也算是对徐露华的一种惩戒,一种,十分严酷的惩罚。   走进徐露华的房间,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徐清言以手略微掩鼻,走至床边站定。徐露华半趟在床上,脸色略有些苍白:“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我并不想来看你,可你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庶妹,若是出了这种事我都不来看望你,只怕是外间又要传些风言风语了。”徐清言在丫头送来的凳子上坐下,笑看着徐露华,“王爷十分看重你,想来你的身子也调养的不错了吧。”   徐露华闻言,扯嘴轻笑:“身子调养好了又如何,我再不能怀孕了。”   ☆、愧疚之心   在如今的时候,女子无子便是大忌。徐露华本就是庶出,虽为侧王妃,但心并非在此。本想母凭子贵,如今再不可能有子,徐露华的梦,也算是就此破了。   虽说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看望徐露华,但看到徐露华如此的惨状,徐清言却还是不自觉的感到心痛。   痛,并非为了徐露华而痛,而是因为前世,徐清言经历过多次相同的痛苦。如今看到徐露华,犹如感同身受。前世之痛,便是面前的这个女子带给徐清言的。   “你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我想,这便是上天对你的惩罚吧。”   只一句话,便让徐露华怒火中烧。从徐清言处出来,正打算出府,便遇上了方从外边回来的季阳天。   原本以为,今次来的不巧,想来是不能够见到季阳天了。许是上天见怜,这才让徐清言正巧遇上季阳天。   走至季阳天面前站定,朝着季阳天抿唇轻笑:“来时听闻王爷出去了,本以为今次是见不到王爷了,不曾想到,竟是如此之巧,我临走之时,王爷便回来了。”   “的确是缘分,只是初见时,你便说过,我与你是有缘无分。今日便是能够相见,怕也不是同路之人吧?”   季阳天以徐清言之前说过的话来回敬徐清言,徐清言无言相对,面上依旧是十分温和的笑容。   “如此看来,王爷怕是不想与我多说话,这样的话,那我便先走了。”徐清言朝着季阳天略微颔首,转身正打算离开,脑海中浮现出徐露华方才的模样,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方才去看过露华,一个女子一生不能有孕,王爷该知道是如何的意思。王爷既是与露华两情相悦才迎娶她入门,还请王爷好好护她。”   季阳天为何迎娶徐露华,徐清言多少是知晓的。只,如此一句,不过是为了试探季阳天如今对徐府的态度。   徐毅虽在朝堂之上并未到举足轻重的位置,但多年来,徐毅在朝堂上多为和善之人,人脉极广。若是季阳天真的有心想要争夺帝位,决然不会与徐毅闹翻,而两人之间最大的联系,便是徐露华。   “露华为我孕育子嗣,虽然孩子没能顺利降生,但终是我有愧于她,你放心,我断然是不会亏待于她的。   季阳天的话,说的似是十分诚恳。徐清言轻笑一声应了下来,便告辞离开了出王府。   前世,徐清言为季阳天孕育过三个孩子,均是意外落胎。如此,季阳天亦可为了徐露华,而任由她被害惨死。季阳天眼中,女子不过是一种附属品,即便是徐露华落胎身子受损,季阳天的心中断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方回到府中,乐溯便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便道:“听说你去了楚王府,可有出什么意外?”   乐溯倒是一脸着急的模样,徐清言轻笑一声,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乐溯坐下来,拿起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我不过是前去探望小妹,能出什么事情?”   “你不必说这种话来蒙我,你那妹妹可是和你势不两立,巴不得你早早的去死。你可别告诉我,你做了以德报怨的蠢事?”   乐溯的性子倒是和乐晨全然不同,乐晨说话,总是喜欢似有若无的与你绕几个圈子,然后再切入正题。乐溯说话,却是开门见山,一句铺垫的话都不曾有。   徐清言如此想着,笑出了声:“你都说那是蠢事,难不成我还承认我自己蠢笨不成?我虽不是什么天资聪颖,如此自亏的事情,可是做不出来的。”   “伶牙俐齿这四个字就好似是为你而造的,如此能说会道,想来在季阳天的面前,应该也不会吃亏的。如此,倒是我白担心了。”乐溯将话说完,便作势要走,徐清言心中有疑惑,忙出声叫住了他:“你等一等,我还有话问你。”   乐溯闻言,身形略微一顿,倒也是停了下来:“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初次见你时,你便是在季阳天的身边,那时你对我可是充满了敌意。如今再见,为何这么简单便选择帮我?你与季阳天,绝非是主仆如此简单吧?”   乐溯在季阳天身边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自是不简单。如今乐溯倒戈相向,徐清言亦是相信他的真心,只其中缘由,却是如何都想不清。   “那时我依附于季阳天,自是想着替他排除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夺得帝位的因素。我与他,的确是好友。但如何,都是比不过血脉相连的。”   乐溯虽未明说,其中意思,徐清言却是明了了。乐晨乐溯两兄弟,一人只希望远走天涯,不理朝堂之事。一人只希望快报家仇,依附季阳天。两人自是背道而驰,如今乐晨为徐清言涉足朝堂之事,乐溯自是以其为先。   徐清言知晓,乐晨并没有报仇的意思,但按着乐溯的意思,两人虽是目的不同,却也是不谋而同。   乐溯既愿意为了乐晨放弃季阳天这一个依仗,转而投向季越柏,愿意帮助季越柏抢夺地位,徐清言自然希望乐溯的这个心思能让乐晨知晓。本就是亲兄弟,两人各退一步,自是最好的。   晚膳时间,季越柏派人送了信来,只说是军营中有事,今日不回来晚膳。徐清言点头应下,吩咐了厨房不必准备晚膳,便和乐晨一同出了门。   两人本想去一品居,怎奈去的时间不巧,一品居中已然没有位置。出了一品居,两人便到了一旁的一个小店,做了下来。   点了一些家常菜,徐清言便和乐晨安坐下来:“今日邀你出来,多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府中多是不太方便,本想着去一品居坐坐,不曾想,竟是没了座位。”   “既是说话,哪里也无所谓。”乐晨看着小二送上来的家常菜,抿唇轻笑,“这儿虽看似简陋,这些菜端上来,倒是看着不错。先动筷试试吧,至于你要说什么,吃了饭再说不迟。”   徐清言并未开口,但乐晨心中多少还是有所知晓的。徐清言知晓,此事,乐晨心中自有打量,既他现在并不愿开口,徐清言也不逼迫,点头应下,两人开始用晚膳。   用过晚膳之后,徐清言放下筷子,抬眸看向乐晨:“你知想说什么,他也并非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你不必纠缠于心。”   ☆、事与愿违   第39章   乐晨并未回答顾兰锦的话,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去了一趟文轩斋买了一套文房四宝。   乐晨随时没有明说这文房四宝是赠予谁,但也无需多想,就徐清言所知,乐溯最爱的便是搜罗天下间的文房四宝。   原本两人心中都存有兄弟之情,乐晨肯先踏出一步,所有问题自是迎刃而解。   日子平淡,却也过得有滋有味。与季越柏成婚之后,徐清言便是日日担忧,只想着为两人的未来绸缪。   如今看着乐晨乐溯两兄弟和好,徐清言忽的发觉,人活在世,本就该珍惜当下才是。   只,世事总多不如人意,徐清言虽想着平淡度日,宫中却是传出了皇帝病重的消息。   季越柏身为皇帝的亲弟弟,自是不能推脱,当日便带着徐清言进了宫。从太医口中知晓,皇帝已然病入膏肓,没有多少的时日了。   徐清言身为谦王妃,如今的情况下,自是聚集了不少的目光。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徐清言自是事事小心,日日穿着一身衣服,衣不解带的在皇帝身边照看。   皇帝陷入昏迷的第二天,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陈公拿出一道诏书,直言皇帝册封季阳天为太子,由他掌管朝政。   季阳天为皇后亲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太子人选。朝堂之中,支持季阳天的官员也是比比皆是,自是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这样一道诏书,如此适时的出现,徐清言不得不怀疑其中的真伪。季阳天统筹朝政之后,便以日夜在皇帝身边照看辛苦为由,将季越柏和徐清言都送出了宫。   回到府中,季越柏并未多说什么,便进了书房。除了如此事情,季越柏自是有许多东西需要筹划,徐清言并未前去打扰,回了房。   乐溯得了徐清言从宫中回来的消息,匆忙赶到院中,一进门便对着她质问:“你不是说,季越柏会争夺帝位吗?为何,如今的朝政大权全然在季阳天的手中?”   在宫中多日,徐清言已然累的不行,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乐溯的质问:“他拿出了皇帝的诏书,诏书中写的清楚,便是我们要争,又能做什么。”   “皇后毒害皇帝,本就是图谋不轨,如今又出来这么一道莫名的诏书。时机如此之巧,你不会以为,这诏书真是皇帝下的吧?”   乐溯并非蠢笨之人,若非他的才智,季阳天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多年。如今的情形,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如何的情况,只是便知道那诏书是假的,又能如何?   徐清言轻笑一声,拿起茶壶给乐溯倒了一杯茶:“乐溯,你所说的我都知晓,只是事情依然如此,不能着急。”   “如何能不着急?我等了二十年,如今眼看着帝位被他人夺走,我如何能不着急?”   乐溯一把将徐清言手中的茶杯打翻,站起身。乐溯并非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只是如今季阳天掌管朝政,已视皇位如他囊中之物,乐溯翻案无望,心中如何能不着急。   徐清言起身正想开口安慰,乐溯却是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乐溯方离开,季越柏便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至徐清言面前:“他倒是走了,你就不怕他闹出什么事情吗?”   “他与乐晨两兄弟方和好,他不会明知道乐晨不喜欢他胡闹还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的。倒是你,方才那场戏看得可好?”   徐清言所坐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季越柏,只是季越柏不出声,她便也没有在乐溯的面前拆穿他。   季越柏轻笑一声,在一旁坐下来:“乐溯是冲着我来的,若是我在方才出面,他可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徐清言看着面前垂眸轻笑的季越柏,眉头轻拧。虽是日日枕边之人,有时徐清言却是猜不透季越柏心中所想。   就如皇位一事,凭着季越柏在朝中军中的势力,若他真的想争,季阳天决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季越柏便是如此看着季阳天一步步走上皇位,却似乎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王爷,皇位一事,你真的打算任由它这么发展下去吗?”   徐清言的问话让季越柏手中倒茶的动作略略一顿,转而放下茶壶,抬眸看向徐清言:“在言儿眼中,皇位便有如此重要吗?”   “王爷该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些。我求的不过是一世平安,只是我不懂,你既然与我说有争夺皇位之意,为何如今又袖手旁观?”   季越柏轻笑一声,移开了视线:“我的确对皇位有意,但我争夺皇位,并非是为了皇位。我想要的,不过是山清水秀,归隐山林。言儿,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山清水秀,归隐山林。前世今生,徐清言从未想过这样的日子。生于官宦之家,徐清言自幼便是长于官家后院,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   季越柏如今的话,却是让徐清言的心中不禁想象,远离这些俗事凡尘之后,会是如何的样子?   徐清言抬眸与季越柏四目相对,抿唇轻笑:“我并非贪恋权贵之人,王爷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本以为,掌握朝政之后,季阳天和皇后会用最快的速度结束皇帝。却不曾想到,在季阳天掌握朝政之后,皇帝的身子却是意外的好了起来。   徐清言跟着季越柏去见过皇帝一次,皇帝虽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脸色却是好了不少。   看到徐清言,皇帝便如同看到自己幼年夭折的女儿,笑着朝她招手。   皇帝的笑容刺痛了徐清言的心,徐清言眉头轻拧,也不做多想,走到皇帝身边蹲下:“皇上,身子可还些了?”   “好多了,人老了,总是会有许多的病痛。”皇帝并不知晓皇后毒害他的事情,只以为自己这此来势汹汹的病是因着年老。   徐清言知晓真相,却不还在皇帝面前说明,只能将眉头紧紧拧成一个三字:“皇上万岁,自是会身体康健的。”   “借你吉言。”皇上抬眸看向房中站着的众人,朗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朕有话要单独和谦王妃说。”   徐清言与皇帝并没有多少的交集,如今也不知晓,皇帝这突然的要与自己说什么。转头看向季越柏,他依旧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众人离开之后,殿中只剩下徐清言与皇帝两人,徐清言这才开口问道:“皇上要与我说什么?”   “当年朕登上皇位之时,曾经与越柏许下一个承诺。若他在朕有生之年不谋夺皇位,朕会在死后将皇位传与他。”   徐清言有些震惊,亦不敢相信皇帝的话。自古哪里有皇帝把皇位传给弟弟,而不给儿子的。   可看皇帝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徐清言凝眉犹豫了许久,开口道:“可王爷与我说,他只想归隐山林,并不想登上帝位。”   “那时他还小,并不知道朕所许下的承诺。后来他大了知晓此事,并没有说什么,却是从不曾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言儿,我知我时日无多,不想留此遗憾。”   皇帝用的是我,而并非朕。如今在徐清言面前的,并非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个已近垂暮的老人。   皇帝这是在求徐清言,他知晓季越柏的心思,知他绝不会乖乖听从自己的命令,登上帝位。   可皇帝又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这才想到了徐清言。徐清言并非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看到面前的皇帝,却是不忍心拒绝了。   从殿中出来,季越柏马上到了她身边,十分关切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没事吧?”   徐清言凝眸看着季越柏,正想说话,却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季越柏怀中。   季越柏赶忙抱起徐清言就近到了一个宫中,叫来了太医。   太医替徐清言诊脉之后,却是朝着季越柏拱手作揖,大贺恭喜,徐清言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徐清言适时醒来,正好听到了太医的最后一句。不自觉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看到徐清言醒来,季越柏送走了太医,在徐清言身边坐下来:“听到了吗?你有了身孕,就要当娘亲了。”   有了属于季越柏和自己的孩子,徐清言的心中却是高兴不起来。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方才在殿中,自己虽未答应皇帝的话,却也没有拒绝。   只是若要季越柏争夺帝位,这孩子便会成为季阳天的眼中钉肉中刺,徐清言不知道,自己能否护好他?   见徐清言眉头紧锁,眉宇间满是愁容,季越柏轻笑一声,伸手抚上她的眉头,似是要将她眉宇间的愁容揉散:“都是做娘亲的人了,整日这么愁眉苦脸地做什么?”   徐清言回过神,抬眸看向季越柏,犹豫许久才开口道:“越柏,若是我要你争夺皇位,你可会为了我,改变自己的心意?”      ☆、残存的兄弟之情   第四十章   又到新年,城中处处洋溢着新春的气息。徐清言依然有了三月的身孕,如今便是日日在府中,不常出门。   朝中依然是季阳天掌管朝政,原本应该清闲下来的季越柏却更显繁忙。   皇帝已经在病榻之上缠绵两月,病情好好坏坏。徐清言进宫探望过几次,却觉皇帝近日的气色竟是好了不少。   是上官红顾念旧情,不忍心真的谋害皇帝性命也好,亦或者是如今朝权已然掌握在季阳天手中,皇帝不再必要死也好,徐清言都不在乎。她在乎的,便只是季越柏一人而已。   皇帝年暮,如今想起当年之事只觉心中有愧,想要以皇位来补偿季越柏。可季越柏只愿保全在乎之人,并不想要争夺皇位,徐清言夹在两人之间,矛盾亦是为难。   那日问过季越柏的意思之后,季越柏不曾说过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嘱咐徐清言好生修养,便离开了。   这两月来,季越柏日日早出晚归,与徐清言碰面的机会很少。即便是碰上面,季越柏也不曾说过任何关于此事的话。   徐清言拿捏不准季越柏真实的心意,亦不敢多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相处,看似和谐,实则却是充满了隔阂。   这日,徐清言正坐在屋中看书,便见乐晨掀起帘子进来,一脸笑意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包裹:“方才与乐溯一同出去,想着你最近胃口不好,便给你带了些你喜欢吃的糕点。”   若说这些天唯一的收获,大概便是让乐溯和乐晨两兄弟和好如初吧。季阳天掌权之后,乐溯曾经满腔怒火到徐清言处闹过一场。   约莫是想着如此闹过,心中尴尬,乐溯不常到徐清言这儿来,便是来多也是放下东西就走,并不多留。东西倒是时常送来,孩子的,徐清言的,一些不差。   徐清言抿唇轻笑,放下手中的书:“这次送的人,是你还是乐溯?你可得和我说清楚,别让我又谢错了人。”   “我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谢shei都不为过的。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乐晨医术高超,在让季越柏派来的大夫把脉之外,乐晨也会日日过来替徐清言把脉。   伸手搭上徐清言的手腕,乐晨凝眉沉思了一会儿:“昨日又没有睡好吧?前次过来把脉便觉得你有些疲乏,今日亦是如此。言儿,你在担心什么?”   在担心什么?   诚然徐清言自己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再担心什么,季阳天掌握朝权登位在即,徐清言怕,他真正掌权之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季越柏日日早出晚归,不曾告诉她自己在做什么。徐清言怕,季越柏会为了她,做些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将手腕收了回来:“乐晨,说实话,我很怕,也很矛盾。我并不贪恋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可我也知道,若不得到那位置,之后的路,必定难走。我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做,这才日夜烦思。”   “其实,便是你不说,我也该猜到你在想什么。言儿,人不可能做到步步算计的这么好,总要走一步看一步的。”   徐清言依然经历过一世的惨败,她知晓有些事情到后来,便是想要挽回,也是不可能的。   轻叹了一口气,徐清言拿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大概我便是那种会杞人忧天的人吧,你可知道,王爷近日在忙什么?”   季越柏与徐清言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乐晨多少还是知道的。不告诉徐清言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因着季越柏怕徐清言操心,影响养胎。如今看来,徐清言好似误会了季越柏的意思。   “就我所知,他近日与兵部那边似乎有不小的动作,季阳天已然将他视作了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了。他如此做,大概是舍弃明哲保身这条道了。”   朝堂之上,季阳天争夺皇位的最大对手便是季越柏。若是季越柏真要明哲保身,如今该没有任何动作才是。   季越柏并非做不到让季阳天对他的所为一无所知,让他知晓,季越柏这是在向他宣战。   用过晚膳,徐清言没有如往日一样躺下休息,而是坐在书桌之前看书,等季越柏回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季越柏推门进来,见徐清言坐在书桌前,亦是脸色一惊:“今日怎的还没有睡?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轻摇了摇头,徐清言站起身,走到季越柏身边,接过他解下的披风:“没有不舒服,只是想着你日日早出晚归,便是有话想对你说,都找不到机会。”   季越柏拉着徐清言在软榻上坐下来,抿唇轻笑:“如此说,便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乐晨来过,与我说,季阳天对你欲除之而后快。我只想知道,你如今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   季越柏并不希望徐清言知晓这些事情,但也知道根本瞒不了多久,轻叹了一口气:“那日你问我,愿不愿意为了你争夺皇位。言儿,我知晓你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虽不知道你的理由,但我想,你不是为了皇位吧?”   徐清言不曾与季越柏提起过皇帝的事情,季越柏也不曾问过。但徐清言不怕他误会,季越柏也不曾误会过他。   “我静下心来想过,我手掌兵权,朝堂上的将军,兵部,多是我的人。这一点,季阳天自然是知道的。他既是知道,便不会轻易放我离开。又或者,我本就不愿皇位落到季阳天的手中,弄得民不聊生。”   季阳天城府极深,若非生在皇家,他定然是个权臣。城府深的人适合为官,却不能称帝。若他称帝,百姓自然不会好过。   清楚了季越柏的心思,次日午后,徐清言便进了宫。由太监领着到了御花园中,远远便看到皇帝坐在亭子里面休息。   徐清言正要走进,抬眼便看到了缓缓走来的上官红。徐清言见上官红的次数不多,只是觉得今次看到的她,似乎是与之前一些不同。   恭敬地朝着上官红屈膝行礼,徐清言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错处:“见过皇后娘娘,今日得空,想着许久不曾进宫拜见皇上,特来探望。”   “你有这个心思,自然是好的。只是本宫倒是想问问,你探望皇上的真心是什么。”上官红扯嘴轻笑,上前一步,凑到徐清言的耳边,“本宫听闻,谦王如今的动作似乎是不小呢。”   上官红一心盼望着季阳天可以登上帝位,自然是和他同仇敌忾。徐清言抿唇轻笑,没有丝毫慌乱:“我不过是一届女子,这些事情,自然是不懂的。”   “若是真的不懂,那便最好了。”上官红推开一步,恢复了平日里的雍容华贵,“过去吧,皇上知晓你过来,似乎很高兴呢。”   徐清言点头应下,跟着太监朝前走去。上官红下毒将皇帝害到如此地步,的确是一个恶毒妇人。可徐清言看她眼眸之中,在提起皇帝之时,似乎有些许愧疚。   走进亭中,徐清言在皇帝身旁坐下:“今日看皇上的起色,似是比前次愈发的好了。想来再过不久,皇上便可以康复了。”   “也就是你最喜欢哄朕了,不过朕听着,心中也是欢喜。”皇帝十分喜欢与徐清言说话,见着她,心中也是莫名舒爽了不少,“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朕拖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徐清言呢略微犹豫一会儿,开口道:“我已明白了王爷的心思,定然如同皇上所愿。”   听了徐清言的话,皇帝略微愣了一愣,大笑起来:“好,好,好,终是上苍不曾负我。只是,你如何知晓朕不是在试探你呢?”   徐清言也并非没有想过皇帝的目的,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清言找不到皇帝在临死之前,还要算计的理由。   “我相信,在王爷和皇上之间,除却利益与愧疚,依旧有兄弟之情。”      ☆、女子筹谋   出宫之后,徐清言到了徐府,径直到了徐毅的书房。成亲之后,徐清言与徐毅算是渐行渐远,不曾有多少接触。   如今徐清言主要来找他,徐毅倒也有些好奇她的目的。   两人在书房里坐下,徐毅倒是对她十分客气的模样:“听闻身怀有孕之后,谦王爷便对你十分重视,府中的守卫都加派了不少。”   “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便是嫡长子。我想在朝堂之上,有许多人并不希望看到这个孩子安然降生。”徐清言伸手扶上自己的小腹,抿唇轻笑,“不知道爹爹希望这个孩子是男,还是女?”   徐毅闻言,脸色略微一滞,将视线从徐清言身上移开:“男女之事,本就是上天注定。哪里是认为可以干预的。不论生男生女,看王爷对你这么在意的样子,我想你的将来定然会是极好的。”   “能够有个孩子,自然是好的。不过,妹妹滑胎身子受损,这辈子都不会有孕了。女子无子,无论多受夫君的疼爱,想来未来都没有什么指盼吧。”   徐毅扯嘴轻笑一声,眼眸也变得深邃起来:“你特意跑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来奚落你妹妹的事情吧?说吧,找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徐毅狡猾如同一个狐狸,徐清言知晓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绝然是瞒不过他的。   徐清言抿唇轻笑,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送到徐毅的面前。徐毅略有些疑惑,将圣旨打开,看过之后,却是脸色一滞。   见到徐毅的脸色,徐清言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爹爹不必怀疑圣旨的真假,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偷用皇上的玉玺。”   徐清言猜中了徐毅的心思,徐毅的脸色愈发难看,许久才将圣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皇上为何会忽然将皇位传给谦王?言儿,你今日前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皇上为何有此想法,我自是不知道其中缘由,但皇上既是有了这个心思,王爷自也不会拒绝。我今日前来便是想问问爹爹,对此事的看法是如何的?”徐清言将圣旨收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袖中。   季越柏如今得了皇上的亲笔圣旨,皇位近在眼前。若能得徐毅的支持,徐清言相信,自是会事半功倍。且,徐夫人的命运与徐毅相互联系,若是到最后季越柏得了皇位,徐氏却成了季阳天的党羽,徐清言不愿与亲人反目成仇。   到如今,徐毅算是听明白了徐清言的意思,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你是从什么时候,搀和到这些朝堂的事情中来的?是在出嫁之后,还是出嫁之前?”   徐清言今日既是到这儿来,便意味着不想与他为敌。如此,徐毅倒也是不必多加担心,只是面前的这个女儿,似乎让徐毅觉得有些陌生。徐清言是徐毅的长女,自幼便是聪慧。只是曾经徐毅倒是不曾发现,她竟然还有朝政的心思。   “自幼娘亲便教导言儿,女子无才便是德。原本,言儿也是相信的。只是日子久了,言儿眼看着原本属于娘亲的宠爱一点一点分给了旁人,渐渐的便也就不相信了。”徐清言抬眸看向徐毅,眼眸中满是清冽,“王爷在朝中的势力,再加上皇上的亲笔圣旨,皇帝归于谁,爹爹心中清楚。我今日来,是念着血肉亲情,还望爹爹能体谅我的心思。”   季越柏身为先皇幼子,这些年帮着皇帝在沙场上征战,在军中的威严极其之高。在朝堂之上,也有许多老臣一直推崇季越柏为皇帝,只是季越柏一直顾忌着与皇帝之间的兄弟之情,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如今皇帝身受毒害,季越柏临危受命,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自然是一面倒的场面。如今在朝堂之上最推崇季阳天的,除却上官红的母家,便是徐氏。徐氏一族的命运牵连了太多徐清言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即便徐清言不愿与徐毅有过多的纠葛,却还是不得不来这一趟。   徐清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徐毅也不曾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思,但两人的心思彼此也算是了解了。出了徐毅的书房之后,徐清言到了徐夫人的院子。徐清言到时,徐夫人正指挥着身边的丫鬟在整理摆在院中的花盆。   徐夫人坐在院中,转眸看到徐清言,抿唇轻笑,朝着她招了招手。徐清言笑着回应,走至徐夫人的面前,在她身旁坐下:“时至年下,天气凉的很,娘亲还是不要在院中久坐的好。”   “今日想起来院中的花盆还摆着,便想着把它们放到屋子里面,这才出来了。你怀着孩子呢,怎的还跑出来?”徐夫人伸手握住徐清言的手,十分关心的样子,“这是第一个孩子,万事都要格外小心。若是在王府中不方便,不如搬回来,娘亲来照顾你。”   徐清言抿唇轻笑,收回了手:“女儿已然出嫁,哪里还有让娘亲照顾的道理?王爷对我极好,对这个孩子也是十分的重视,已然在我身边增多了丫鬟照顾,丫鬟们也是极其用心的,娘亲不必担心。”   这毕竟是徐清言的第一个孩子,徐夫人生养过两个孩子,自然是知晓孕育孩子的辛苦,如今徐夫人自然是十分心疼她。   “那日得到你有孕的消息,我便想去看你。只是你爹爹拦着我,说什么都不让我前去。我虽然嫁给你爹爹这么多年,但有时候,他的心思,我还是摸不清楚。”   徐毅阻拦自己前去看望徐清言的事情,徐夫人一直记在心中,有些耿耿于怀。这些年,徐毅一直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在做事,不多考虑徐夫人。对于这些,徐夫人一直是隐忍,只是这次牵扯到徐清言,徐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听了徐夫人的话,徐清言嘴上宽慰,心中却有了自己的考量。徐毅阻拦徐夫人前去探望自己,无非是想到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季越柏。如此一来,对于站在季阳天一派的徐毅,这个孩子的到来,并非是一件欢喜的事情。   徐夫人倒也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将院中的事情交给了手下的嬷嬷,拉着徐清言进了屋。两人在软榻上坐下来,徐夫人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徐清言的手中:“我看你的穿着,多少有些单薄。你二哥昨日派人给我送了个狐皮做的毯子,保暖的很,我看着也是十分小巧,你平日出门便让丫头带着,省的着凉。”   “二哥在外游历,心中总是记挂着娘亲,却不知晓给我这个出嫁在外的亲妹送点什么。等来日二哥回来了,我定然要好好说道说道。”徐清言并没有拒绝徐夫人的好意,临走时让绿芽拿上徐夫人送来的狐皮毯子。   在徐夫人处用过午饭方才离开,徐清言见时候还早,便让绿芽准备了马车,前往郊外的清明寺。清明寺在城外不远,香火倒是旺盛。前世出嫁之后,徐清言一直不得季阳天的宠爱,心中郁结难舒,倒也来过几次。   许是前世心中所求一直不得实现,徐清言的心中便留下了疙瘩。重生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今日忽的想起,倒觉得自己有些不心诚,这便带着绿芽匆匆而来。   拜过佛祖之后,徐清言在寺庙中四处看看,这一逛便遇上了许久不曾见过的朱玉儿。徐清言与朱玉儿本就是各取所需,两个人心知那件事情见不得光,两人再见,便是尴尬,倒也不曾主动相邀。   如今在清明寺中偶然遇见,也不得不说是命中注定。徐清言并不打算避开,轻笑一声,走至朱玉儿面前,略微颔首,算是见礼:“倒是没想到在这儿见到王妃,王妃也信佛吗?”   “佛在心中,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既是身在此处,自然是信佛的。”见到徐清言,朱玉儿倒也没有觉得什么尴尬,脸上的笑容十分温婉。   徐清言清楚,如今季越柏与季阳天争夺皇位,朱玉儿与她分别为他们两人的王妃,心境自是与从前不同。朱玉儿站在面前,笑靥温婉,其中阴谋却是无从得知。   “王妃说得对,的确如此。”徐清言并不打算与朱玉儿多说什么,随意敷衍了几句,便打算离开。   徐清言正转过身,朱玉儿却出声叫住了她:“我并不愿意让王爷登上皇位,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只一点,我要你承诺,谦王爷登位之后,不可为难我与王爷。”      ☆、大仇得报 作者有话要说:  若能入眼,请点收藏,康桑密哒   徐清言并不打算与朱玉儿多言,但不得不承认,朱玉儿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了徐清言。与朱玉儿一同在寺庙后院里面坐下来,徐清言只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出声。   如今的情形,本就是朱玉儿有求于徐清言,朱玉儿自是比她着急。朱玉儿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清言,方才的话在朱玉儿的脑海中已经想了多日,说出了口,朱玉儿却是愈发的紧张。   沉默许久,朱玉儿方开了口:“方才所说的话,皆是我的肺腑之言。我知晓,此话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你若是愿意信,便信,不愿意,我也会想旁的法子达到目的。”   “没什么不可以信的,你是个聪明人,知晓一了百了,绝了露华的肚子。自然也知晓,这句话说出口,定会被我追问,该是也有后话吧?”   朱玉儿知晓徐清言是个聪明人,这才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她。既是已然说出了口,朱玉儿也没有打算再有什么隐瞒:“实话与你说吧,我爹爹也好,我也罢,并不想要那个皇后的位置。且徐露华如今虽然没有了孩子,但此人心机颇深,我不想以后的日子日日与她算计。当上皇帝之后,便是后宫佳丽三千,我只愿我一人守着夫君,不愿旁人与我一同分享。”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后宫险恶,徐清言心中知晓,亦不想要轻易涉足。前世徐清言一门心思爱着季阳天,只以为他也会和自己一样,只愿一世一双人。   今生,徐清言帮着季越柏登上帝位,却不知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否如同朱玉儿所说的那样?季越柏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徐清言无法想象,会是如何的场景?   “王妃此言,倒是实话。后宫深似海,有人日日想着爬到那最高的位置,却也有人只想与夫君一同相守。王妃既然对我毫无保留,那我便也对王妃说个实话。季阳天并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王妃若是想要一世相守,不如另择旁人?”   徐清言所说的话,有违女德。朱玉儿自幼受着女德的约束,听到如此的话,不禁脸色一滞:“婶婶,你怎的说出如此的话?此话若是流传了出去,不定言官如何说你呢?”   “男子可以花天酒地,娶了一个又娶一个,女子却要遵行三从四德,便是夫君亡故,依然要替他守节。王妃,我不学无术,不曾读过什么女德,也不怕言官如何说我。我只觉得,什么都比不过自己快活。”   徐清言已然言尽于此,亦不想要干预朱玉儿的决定,起身告辞。朱玉儿不曾经历过徐清言所经历过的一切,自是不会懂得她的心思。   徐清言说这些话,不过是觉得朱玉儿与那些勾心斗角的女子不同,这才不愿她踏上自己的老路。徐清言同样知道,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朱玉儿除了惊愕,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离开清明寺,徐清言与绿芽坐上马车,缓缓离开。临近城门的时候,马夫停下了马车:“王妃,城门那似是出了些事情,奴才过去看看,还请王妃等候一会儿。”   徐清言听到外头熙熙攘攘的吵声,便掀帘看向外边。城门口聚集了不少想要入城的百姓,皆被官兵拦在外边。徐清言听不到官兵的喊话,并不能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夫小跑着回到马车外,朗声道:“王妃,听说是楚王爷被刺杀身亡,如今正在全城搜捕凶手,这才紧闭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楚王,季阳天。”徐清言闻言一惊,手中的帕子掉落。徐清言如何都不曾想到,季阳天竟然会如此意外的身死,亦没有想到,在知晓季阳天身死的消息时,徐清言的心中竟是为他闪现过一丝难过。   前世的记忆在徐清言的脑海中一一闪现,徐清言露出一抹笑容:“竟是死了,他死了,我的仇该如何报呢?”   大仇得报,却不知道报仇的人是谁,徐清言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马夫驾车到城门边,向守门的将军表达了自己的身份。将军没有多少的阻拦,让士兵拦开了一条路,让徐清言进城。   回到王府中,徐清言问了季越柏的去处,匆忙赶到他的书房。徐清言横冲直撞的进了门,却见杨奇亦坐在书房之中。   杨奇缓缓起身,朝着徐清言拱手作揖:“见过王妃,臣有些事情过来找王爷商讨。”   “我有些话想要和王爷单独说,你出去吧。”杨奇轻声应下徐清言的话,转身离开书房。   季越柏起身走到徐清言的身边,伸手扶住徐清言,让她在一旁坐下:“我知晓你想要问什么,我只告诉你,不是我。至于是谁派去的人,我想这个答案,不是你想知晓的。”   徐清言只以为是季越柏派人杀了季阳天,如今听到季越柏否认,心中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若说最恨季阳天,且有能力杀掉季阳天的人,除却季越柏,便只剩下一个人了。   抬眸看向季越柏,徐清言的眼眸中满是不敢置信:“这个人,是不是大哥?”   季越柏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徐清言的话。徐清言眉头紧锁,一时不敢相信竟是徐默凡下了手:“我知晓他恨,知晓他恨不得季阳天死,可我不曾想到,他竟会用如此的手段。”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若是我,也会用这个办法。你放心,默凡十分谨慎,皇兄将此事交给了我,他不会有事。”季越柏伸手环抱住徐清言,眼眸中满是关切,“言儿,莫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徐清言两眼愣愣看向前方,依旧是眉头紧锁:“我只怕,大仇得报,大哥不会独活。越柏,我想回去陪着大哥,可好?”   “我见过你大哥和习毓一同进宫,两人有说有笑的。看得出来,默凡并非对习毓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但,你既是想要回去,便回去吧。只是季阳天方死,皇兄便将朝堂上的事请全然交给了我,这次,我怕是不能陪你回去了。”   皇帝一心想要季越柏当皇帝,如今季阳天身死,皇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徐清言明白季越柏的忙碌,点头应下,整理了一些东西,由乐晨乐溯两兄弟陪着,回了徐府。   在府上安顿下来,徐清言便独自到了徐默凡的院子。方走进院中,徐清言便见徐默凡坐在院中,正在喝酒。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徐默凡手中的酒壶抢了过来:“哥哥是满腹诗文之人,怎能整日饮酒?况且,嫂子看到了,定然也是心痛的。”   徐默凡知道,徐清言口中的嫂子指的是谁,脸色微微一滞,扬天长笑:“如今大仇得报,她怎会不开心?我只可惜,我不能与她一同庆祝。”   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在徐默凡身旁坐下:“大哥心念嫂子,却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个夫人。长公主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心地善良。大哥不能否认,有许多事情,长公主都是帮着你的。”   季习毓在徐默凡的身边,一门心思全然在他的身上。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徐默凡对季阳天的杀心,她为了徐默凡,选择了视而不见。   如今,兄弟死在了夫君的手上,季习毓自是心痛。徐清言并没有在徐府找到季习毓,问过之后才知道,季阳天的死讯传来之后,季习毓便赶往楚王府。   季习毓知晓徐默凡与季阳天之间的纠缠,宁愿自己一个人背负季阳天身死带来的伤痛,亦不想要让徐默凡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此女子,实为难得。   徐默凡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就如同季越柏所说,他对季习毓并不是没有情意。徐默凡是为了报仇,才娶了季习毓,如今让他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并非一件易事。   徐清言轻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拿过酒壶将徐默凡面前的杯子倒满:“喝过这一杯,大哥就不要喝酒了吧。我知晓让你放下嫂子很难,只一点,莫要辜负身边的人。”   离开徐默凡处,徐清言回院中换了一身素白的衣服,就要出门。乐溯拦在徐清言门前,眉头轻拧:“哥哥出去前说了,不能让你去楚王府,你便听他一次,在院里呆着吧。”   “我的确不该去,但乐溯,不知道为何,我总想去送他最后一程。你亦是性情中人,不要拦着我,可好?”   徐清言的眼眸清冽,有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魔力。乐溯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哥哥明知道我对你没法子,还让我来看着你。罢了,我随你一同去吧。好歹,我与他也算是几年的好友,该去看看的。”   徐清言点头应下,和乐溯一同到了楚王府。   ☆、皇后疯魔 作者有话要说:  回过去看文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小错误,或者是会造成误解的地方,在这里说明一下。季越柏之前的确是想要争夺皇位,但在言儿去了边关之后,才起了归隐山林的念头,所以两者并不矛盾。在文中没有说清楚,在这儿说明一下,么么哒   楚王府一派缟素,还未走进,便听到女子凄厉的哭声。徐清言的脑海中回响起朱玉儿之前与她说的话,不禁眉头轻拧。   乐溯伸手扶住徐清言,脸色亦是十分凝重:“这并非是你的错,你不必责怪自己。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不能够遂从人愿。”   徐清言扯嘴轻笑,与乐溯一同走进楚王府。守门的仆人看到两人走进,显示脸色一惊,也不行礼,赶忙跑进去通禀。   两人还未走进大堂,朱玉儿便冲了出来,对着徐清言挥手便是一巴掌:“你为何还有脸到这儿来?我已告诉过你,我会让王爷将皇位拱手送上,为何你们就是不肯放过他?”   徐清言伸手轻抚脸颊,抿唇轻笑:“还请王妃节哀顺变,如今的场景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   “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放眼整个京城,最想要王爷死的,除了季越柏还有谁。你告诉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乐溯挡在徐清言的面前,拦开朱玉儿:“王妃,还请你自重。”   徐清言抬眸看向朱玉儿,眼眸中亦是带着笑容:“王妃口口声声将此事和我家王爷扯上关系,我家王爷实在是冤枉。我看在楚王爷今日身死,便不与王妃计较了。想来,王妃也不想让王爷走的当日都这么吵闹吧。”   朱玉儿没有再说话,转身由丫鬟扶着回到了灵堂之上。送走朱玉儿,徐露华上前一步,拦在徐清言的面前,抿唇轻笑:“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姐姐。”   徐清言停下脚步,转眸看向徐露华:“我也没有想到,妹妹对王爷竟是没有丝毫感情。便是在王爷的灵堂之上,还是如此笑靥迷人。”   徐露华不曾有一丝悲伤之色,虽是身着素白衣服,却依旧是妆容精致,丝毫看不出是一个方失去了夫君的人。   扯嘴轻笑,徐露华深呼了一口气:“我嫁于王爷不过半年,失去了孩子,如今竟是成了一个寡妇。我恨他还来不及,难不成还要为他守节吗?”   “于我看来,王爷平日里待你不薄。”徐清言扯嘴轻笑,伸手推开徐露华挡在面前的手,“王爷身死,你怕是此生都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归宿了。徐露华,无子,无夫,我倒是想看看,到最后你的下场会否比你的娘亲更加凄惨。”   将话说完,徐清言便绕过徐露华走进大堂。徐露华转身看着徐清言与乐溯的背影,眉头轻拧:“徐清言,我决然不会让你这么爽快的。”   在灵堂上拜祭季阳天之后,徐清言没有多留,离开了楚王府。乐溯亦不多话,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徐清言。   轻叹了一口气,徐清言道:“看到往日的好友身死,你心中定然也是不高兴的吧。若非我现在有孕不能饮酒,我定然会与你好好大醉一场。”   “我伤心,可以说是为了多年的情谊。那么你呢,季越柏与他为敌,你既是季越柏的王妃,该高兴才是,为何伤感?”   徐清言抿唇轻笑:“我亦不知道为何伤感,只觉得,生命中忽然少了一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罢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徐府,徐清言却见徐毅匆忙走来。看徐毅一脸焦急的样子,徐清言上前拦住徐毅:“爹爹,出了什么事情吗?”   “皇后挟持皇上,要皇上将皇位传给纪王。如今,正在宫中和御林军对抗。”   “什么?”徐清言发愣的时候,徐毅已经匆忙走出府外。犹豫之后,徐清言转身追上徐毅,“爹爹,我有办法让皇后冷静下来,爹爹带我一起去吧。”   徐清言眉头紧锁,眼眸中满是坚定。徐毅不曾重视过自己这个女儿,如今看来,之前倒都是自己轻看了她。点头应下徐清言的话,徐毅着人准备马车,自己先行骑马进了宫。   徐清言心中亦十分着急,只是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骑马,便只能够耐心等待。乐溯上前一步,站到徐清言身侧:“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进宫。你该知道,这个时候进宫,会有多大的危险。”   “皇后毒害皇上,却在季阳天掌权之后,不再对皇上用毒。乐溯,皇后是爱皇上的,只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天下有情人能够在一起的已经没有多少,他们两人已经相守了那么多年,为何要因着一些莫名的事情而失了夫妻间的情谊呢?”   乐溯扯嘴轻笑:“皇后对你可算不上好,你倒是愿意帮她。若是放在我的身上,我会给皇后准备穿肠□□。”   “这大概便是你我之间的不同吧。”管家将马车准备好,徐清言与乐溯坐上马车,进了宫。徐清言本不想让乐溯跟她一同前来,但乐溯坚持,徐清言亦没有拒绝。   进了宫,徐清言找到了徐毅,见他满头汗水,心中知晓情况不容乐观,亦是眉头轻拧,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从先祖开始便没有这样的事情,皇后为了皇位,挟持皇帝。如此皇后,算不上贤良之名,早该废黜。偏生皇上还不让我们伤他,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虎背腰圆的将军在徐毅面前来回独步,亦是十分焦急的模样。   “皇上不伤皇后,是念着两人之间的旧情。且,皇后便只有楚王一个儿子,将他视为亲自亲子,痛失亲子如何能不难受?还请将军以常人之道,谅解其心情。”   将军转头看向徐清言,见她一个柔弱女子,眼眸中略有些轻蔑:“你一个女子知晓些什么,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徐清言扯嘴轻笑,快步到将军身边,伸手在他的肚子上点了一下。那将军便大笑起来,如何都停不下来。徐清言轻笑着看向将军:“绣花并非我所爱,我曾在边关带过六年,我想将军如此该不会再觉得我一个女子什么都不知晓吧?”   “行行行,你快让我停下来。”将军已然受不了,只能求饶。徐清言伸手替那将军解了穴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要见皇后,进去替我通禀。”   “小丫头,你虽然有几分功夫,但是见皇后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可不是好玩的。小心那发了疯的皇后一刀杀了你,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劝你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徐毅的脸色并不好看:“你真有法子让皇后自己出来吗?”   “爹爹放心,只要让我进去见到皇后,我定然有办法让她自己放下刀子。”徐清言亦是一脸坚定的模样,徐毅没有拒绝,让人前去准备。   将军见徐毅真的要让徐清言进去见皇后,倒是着了急:“诶,我说徐老儿,我听着小丫头叫你爹爹,她是你女儿啊。你这是要送自己的女儿去死啊,你真舍得啊。”   “将军,我并非什么小丫头了,我已然出嫁了。将军放心,此事定然能够顺利解决,还请将军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徐清言的话将将军逗笑:“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有趣,那我便在这儿等你回来。”   点头应下将军的话,徐清言跟着前来的宫女走进皇后如今所在的宫殿。宫殿所有的门窗都关上,徐清言只能从一处角门走进。   虽是有宫女陪着,但徐清言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是谁?都说了不让人进来,本宫的话不管用了吗?”皇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徐清言和身旁跟着的宫女,都是不免浑身一惊。   回过神,徐清言转而看向身旁的宫女:“为何这么害怕?”   “王妃不知道,奴婢之前是在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楚王爷身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像疯了一样。那些,奴婢都看在眼中,所以有些害怕。”   皇后没有生下孩子,季阳天便是她唯一的希望,如今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人陷入绝望,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只是让徐清言讶异的是,为何皇后会想到让皇帝将皇位传给季项原。   徐清言记忆中,季项原与季阳天一直都是对手,皇后让季项原当上皇帝,于她有什么益处。   还未将这个问题想明白,皇后与皇帝便出现在徐清言的面前。皇后与皇帝相对坐在桌前,正在喝茶。原本以为会看到多么凄惨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如此的和谐。   徐清言走至两人面前,朝着两人屈膝行礼:“徐清言见过皇上,见过皇后。想来外间传言都是假的,皇后娘娘只是邀皇上过来喝茶罢了。”   “不必说些好听的,皇上答应本宫的要求之前,本宫是决然不会放他离开的。你们都跟本宫滚出去,不许进来。”皇后说话时并为抬头,垂着眼眸看不清表情。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徐清言:“你出去吧,这件事终是要朕与她自己来解决的。”   “皇上既说了要退位让贤,总也该让旁人来处理这些事情吧。”   “退位让贤?”皇后仰头大笑起来,看样子,的确有些疯魔的样子,“让给谁?本宫的阳天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重回边关   虽非亲生,但皇后对季阳天的感情却是真的。皇后一生无子,而季阳天又是自幼养在身边。皇后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季阳天并非仁厚之人,终是得到了报应。   徐清言敛下眉头,待皇后略冷静之后道:“我不曾知晓皇后娘娘为何如此不愿谦王登上皇位,皇上已然颁发了诏书,皇后再坚持,也是无用。不过,娘娘可否告诉我原因。”   进宫之前,徐清言已然让绿芽将之前皇帝交给她的诏书送去给季越柏,无论这里的结果如何也好,皇位自是属于它原本该属于的人。   皇后并未对此事有多少的惊讶,想来皇帝早已经将此事告诉她。见皇后许久不说话,徐清言继而道:“我想,大概是因为季项原登基之后,皇后便是太后。而若是谦王登基,皇后便是太上皇后。前者可掌后宫大权,后者却只能孤老一生。不知道,臣妾的猜测是否与皇后心中所想的一样?”   皇后凝眸看向徐清言,眼眸中满是惊讶:“真没想到,你会是个如此聪明的女子。若早知道如此,本宫便不让阳天娶朱玉儿那个蠢妇了。你猜的不错,既是知道理由,也该清楚本宫不会轻易放弃。”   “娘娘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将来罢了,臣妾可以在这里替谦王做下承诺,将来登基之后,绝对不会为难娘娘,依旧以太后之礼相待。”   徐清言摸清了皇后的心思,对症下药,自是药到病除。皇后闻言,略沉思了一会儿:“好,本宫也并非不能够让谦王登上皇位。只有一点,你不能是皇后。徐清言,你太聪明了,本宫不能将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子方在后宫。”   “皇后,你这是让她以皇后之位来换取谦王的皇位啊,如此做,会否太过残忍了?”皇后步步紧逼,皇帝见徐清言十分为难,忍不住开了口。   徐清言上前一步,嘴角带着笑容:“皇上皇后不必为难,臣妾也不曾想要过这个皇后之位,臣妾会离开。还请皇后娘娘遵守自己的诺言,不要为难谦王,还有不要将臣妾离开的原因告诉谦王。”   将话说完,徐清言行礼告退,走出宫殿的时候,脚下一软,幸好身旁的宫女伸手扶了一把:“王妃,你不会真的打算离开吧?”   “方才在里面发生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不但皇后不会放过你,我亦不会放过你。去照顾皇后吧,你是忠心的丫头。”   宫女轻声应下徐清言的话,转身回到宫中。徐清言深呼一口气,缓步走到正等候在宫门前的徐毅与将军面前:“将军且进去接皇上吧,最好带上太医,我看皇上的气色不太好。”   将军略有些惊讶:“皇后真同意让皇上离开了?”   “嗯,非但如此,亦同意了让谦王登基。”   将军伸手在徐清言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一脸嘉许的表情:“丫头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不错嘛。好,本将军这就进去接皇上,到时候再来府上谢过你。”   徐清言点头应下将军的话,目送他离开,转头看向徐毅:“爹爹,女儿不辱使命。不知道,可否拿这个功劳,向爹爹讨个承诺?”   徐毅轻叹了一口气:“说吧。”   “女儿想让爹爹承诺,谦王登基之后,只要他在位一天,便不能有其他的心思,定要全心全意,保他江山安康。”   徐毅是一个大变数,徐清言始终没能确定他的心思,思前想后,若是真要离开,怕也只能够以这个法子来让自己安心。   徐毅不曾想到徐清言会有如此想法,扯嘴轻笑:“怎么?你真以为你爹爹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吗?我不过一个小小官员,若是他真的成了皇帝,我还能有什么作为。”   “俗话说,四两拨千斤。爹爹在朝这么多年,究竟小小官员能否有所作为,心中自是清楚。爹爹不必与我打什么哑谜,只说答应与否便好。”   徐毅眼眸轻拧,对上徐清言一双美眸:“若是我说不答应,你又想如何?”   “爹爹是父亲,关联着徐氏一族的命运,我自不能做什么。可我相信,以爹爹的智慧,断不会不答应我的要求。且,我今日帮了爹爹这么大一个忙,爹爹总该送个我大礼才是。”   徐毅是个好面子的人,徐清言虽是步步紧逼,却也给徐毅设了一个台阶。徐清言今日的确是帮了徐毅一个大忙,他即便是答应下来,也是无可厚非。   思虑许久,徐毅终是将此话应了下来:“放心吧,他的江山自会千秋万代的。”   有了徐毅此话,徐清言也是放下心来,与乐溯一同出了宫。将军与徐毅都不曾问过徐清言方才在宫殿中发生了什么,他们重视的不过是一个结果罢了。倒是乐溯先开了口。   徐清言不愿旁人知晓自己与皇后之间的交易,只是笑着说皇后仁慈。乐溯听后,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之前没见过皇后吗?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比你清楚。徐清言,你不必骗我,你是否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徐清言脸色略微一滞,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孩子还未出世,徐清言若是要离开,总也要有一个安定的住所才是。脑海中闪现过乐晨的模样,或许边关会是一个好选择。   “我答应皇后在越柏登基之前,离开宜城,放弃皇后之位。”   “什么!”乐溯凝眸看着徐清言,略有些不敢置信,“她提了这个要求,你还真的答应了。徐清言,你不会是疯了吧?那个皇位,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徐清言转眸,伸手在乐溯的肩膀上轻拍了拍:“世上谁人不愿意做皇帝,我依稀记得,越柏曾与我说过相当皇帝。六年不见,却变了卦。你以为,他是为了谁。我不愿成为他的阻碍,况且,我亦不想让我的孩子生活在后宫那样的地方。这是个两全的法子,我为何不答应?”   “两全?你与季越柏两情相悦,却要两地相隔,这怎么能是个两全的法子呢?不行,我要去告诉季越柏,让他杀了那个贱妇。”   “不许去。”徐清言伸手拦在乐溯的面前,眉头轻拧,“杀了皇后,你让全天下的百姓如何看他。我与你说这件事情,是盼着你与乐晨能够收留我,直至生下孩子。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自己离开。”   徐清言的倔强乐溯已然体验过一次,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能够轻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没人说过不收留你。与我去见哥哥吧,我只怕他会把我臭骂一顿。”   “我想,他是不会的。”   两人回到徐府的时候,乐晨已经回府。乐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手舞足蹈的告诉了乐晨,乐晨听后眉头轻拧,在徐清言身旁坐下:“你真打算离开这里吗?”   “是真的,且不管如何都不能阻止我。”徐清言抬眸看向乐晨,“若你愿带我一同回到边关,我会谢你。”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你的。打算什么时候走?”   徐清言抿唇露出一抹笑容:“今天晚上吧,越快越好。”   “这么快?你不打算再见越柏一面,再离开吗?”   徐清言摇了摇头,如今这种情况下,不见面比见面好。徐清言怕见到季越柏,或许她便会动摇自己的心思。   既是决定下来要离开,徐清言马上让绿芽整理好行李。虽是要离开,徐清言确实要带着绿芽一同离开的。不管如何,有绿芽在身边,不管在哪里,徐清言都会愈发的安心。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天色未暗,徐清言在书桌前坐下来,想给季越柏写一封信。提笔许久,徐清言却是始终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   犹豫间,天色渐渐暗下来,乐晨准备好马车,走进屋中,便见徐清言坐在书桌前发呆:“在想什么?若是不想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你便这么想让我反悔吗?东西都准备好了,那我们便出发吧。”徐清言终是将笔放下,面前的纸上没有写下一个字。   徐清言与绿芽上了马车,乐溯冲当马夫,乐晨翻身上马,一行人启程。马车缓缓驶离宜城,徐清言的心缓缓疼起来。   “已经了宜城了,如何?心中不好受吧?”   乐晨的声音在马车外想起来,徐清言抿唇轻笑,掀起帘子,抬眸看向乐晨:“想着要回到边关,多少还是抱有期待的。你知晓,在边关六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马车的速度比骑马会慢一些,约莫得花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季越柏如今虽然忙着朝政上的事情,但徐清言离开的消息绝然瞒不了多久,若是让季越柏追上,此事只怕是会变的复杂。   “还是尽快赶路吧,能走多远走多远。徐府里莫名其妙少了四个大活人,这消息如何都瞒不住的。”   乐晨点头应下,加快赶路。一路赶路一个月的路程,走了约莫二十天便到了边关。   ☆、最终章      便如同徐清言所说,边关六年,于她而言,便是此生中最快活的六年。如今重回故地,徐清言感慨万分。   在边关,徐清言所要做的,便是安心养胎。乐晨替她安排好了一切,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只要她不愿意,乐晨可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怀孕的人,总是会感觉到格外的孤单。乐溯时常到院中来陪伴她,可徐清言却仍旧觉得生活中少了一些什么。这个少的东西,徐清言是知晓的。身边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徐清言如何能不感觉孤单呢?   月份愈发的大了,徐清言本就身子不好。乐晨日日前来替她诊脉,也是嘱咐她不要随意走动。   一日梦醒,徐清言满脸是汗,看着身旁的乐晨,竟是流下了眼泪:“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梦到他,乐晨,我没用,分离不到一年,我便有些想他了。”   来到边关的日子里,徐清言刻意的不去了解宜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乐晨知晓她的这份心思,也封锁了所有她可能知晓宜城消息的通道。所有的一切,给徐清言营造出了一种假象,好似宜城的一切真的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乐晨伸手替徐清言擦去眼角的泪水,眉头轻拧:“言儿,并非是你没用。季越柏没有当皇帝,登上帝位的第二天,他便退位让贤,将帝位传给了季项原。他来过边关三次,但一直没有找到你。”   徐清言抬眸看向乐晨,不敢相信他方才所说的话:“什么?他没有做皇帝?皇后她没有遵守和我的诺言吗?为什么,这几个月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晨知晓徐清言若是知道季越柏没有当皇帝,一定会感到疑惑,轻叹了一口气,让她先将情绪平静下来:“你不用紧张,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争夺皇位是为了你,既是你不在身边,他还有什么必要争夺皇位呢?言儿,你才是他最重要的。”   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白衣男子走进房间。徐清言抬眸看着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男子,嘴唇微张,熟悉的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出口。   季越柏在床边站定,垂首看着徐清言:“跑得如此远,躲得如此好,便是我来了边关三次,都不曾找到你。言儿,你说你是不是该罚呢?”   徐清言不知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见此情形,乐晨站起身,轻咳了几声:“这个情况下,我实在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你们好好聊吧,言儿快生了,你注意着一些。”   季越柏点头应下乐晨的话,送走乐晨,在凳子上坐下来,伸手握住徐清言的手:“身子如何?孩子月份大了,你一定很辛苦吧?”   季越柏绝口不提徐清言不辞而别的事情,徐清言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初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宜城。在这边关多了几个月,季越柏却是日日在找她。徐清言的心中,只觉得自己太过任性。   “既是找不到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既是找不到我,便该乖乖回去做皇帝,把皇位传给季项原是什么意思?”   久别重逢,徐清言的心中满是感动,说出来的话却是变了味。季越柏抿唇轻笑,伸手轻抚徐清言的肚子:“别说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吗?”   季越柏不曾怪过她,只一心希望一家人能够好好在一起。如此良人,徐清言再说什么,只会辜负了他的心意。   这日之后,季越柏便在乐晨府中住了下来。至于季越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徐清言没有再过问。   许多年以后,季越柏曾提起这日的事情。只说是他第三次到边关寻找徐清言,寻找无果,打算离开的时候,乐晨的人找到了他,将他带到了这里。   季越柏到后五日,徐清言便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季越柏将她取名为季畅,希望她能够一生畅快。   徐清言曾问起过季越柏为何要放弃皇位,季越柏只是轻笑不语。便如同乐晨所言,于季越柏而言,最重要的是徐清言。若没了她,皇位也不过是冷冰冰的物件。   季越柏是个认人的好手,他早清楚,季项原比季阳天愈发适合当皇帝。在登上皇位之后,他一连颁布了三个圣旨。第一道是封皇后为太后,掌管后宫。第二道是要季项原好生照顾朱玉儿,以皇嫂之礼相待,照顾其一生安好。第三道,便是要季项原承诺,此生决然不会为难季越柏与徐清言。   安排好一切之后,季越柏丢下了皇位,丢下了宜城,踏上了寻找徐清言的道路。上天见怜,季越柏顺利地找到了徐清言。   这日,乐溯匆匆忙忙跑到徐清言的面前,将一张信纸放在徐清言的面前:“言儿,你那妹妹又在宜城里兴风作浪了。”   徐清言正逗弄着季畅,听了乐溯的话,伸手拿过信纸,细细看过。信纸中的内容无非两点,一点是徐露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季项原,竟是摇身一变,从季阳天的侧妃,便成了季项原的妃子。另一点是徐默凡带着季习毓离开了宜城,纵情山水去了。   看过信中的内容,徐清言抿唇轻笑,转头继续逗弄季畅:“大哥能够大彻大悟,珍惜眼前人,真是一件好事。公主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算是浪费了这一生。”   乐溯眉头轻拧:“你只看了第二件,没看第一件吗?季项原不顾朝臣反对,将徐露华封为妃子,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徐露华有自己的本事,能成为妃子,算她厉害。不过,后宫中有太后在呢,徐露华的手段自是比不上太后的。想来,太后不会让徐露华在后宫的日子好过。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担心呢?”   乐溯闻言,倒也觉得徐清言所言不差,轻叹了一口气,跟着徐清言去逗弄季畅。   到边关第二个月,季越柏在边关开了一家酒楼,生意极好。徐清言本想前去看看,却被季越柏拦了下来,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却也是过上了前世最期盼的生活。   经历两世,徐清言总算找到了自己的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